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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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床的是小太監,跟了祁妄川很多年的大太監李蟄已經領了鞭子,據稟報說他的后背被打的血rou模糊,不比顧西澤剛救出來時好多少,不過還有口氣,命大的話應該能活下來。 沈宿讓人關上了門,自己臥在寢榻上,卻怎么也睡不著。 他的腦海里全是老婆被打得鮮血淋漓,奄奄一息地被吊在刑架上的畫面。 揮之不去。 …… 養心殿里,黑黢黢的帳子中,少年靜靜地窩在狹小的柜子里。 他身上全是傷痕,因為他的窩在箱子里的姿勢,傷口已經裂開了許多,裂開的口子疼得讓人呲牙咧嘴頭皮發麻,不過這些日子來,他已經習慣了,再劇烈的疼痛他也不是沒有經受過,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牢里,聽著牢獄桀桀的獰笑,被虐待、虐打已是家常便飯,好幾次他恍若間覺得自己身處地獄。 所以對于顧澤西來說,這些疼痛算不了什么。 血似乎已經流了很多,漸漸染透了他的衣服,濃重的血腥味從他身上發散出來。并不好聞。 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新換的,這個不是被鞭打到破破爛爛的滂臭囚服,而是一件嶄新的素白色里衣,軟和又舒服。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顧澤西的腿腳漸漸發麻,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血液里來回滾爬,男子身軀被禁錮在這狹小的柜子里,扭曲的姿勢讓他的腰疼得厲害。 帳子里雖然黑,但是也有些微光亮透進來,因為在這個環境下呆了很長時間,顧澤西的眼睛能夠看得清帳子里的東西。 是鋪好的軟軟的床。 床墊不知道鋪了多厚,似乎只要坐上去就會軟軟地塌陷。 他在囚室里睡的都是稻草,不能蔽體也毫無保暖作用,也不軟,睡覺的時候還會扎到傷口,他不能哭,不能叫,睡覺的時候也不能隨意動彈,因為一動就會有人來揍他。 挨揍很疼。 顧澤西目不轉睛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床鋪。 這個床,好睡嗎? 他好像從上面逃到箱子里的時候,慌亂中感受過一次。 他只記得那軟和的枕頭,枕上去棒極了,整個腦袋都陷在里面,像是躺在一團云朵上一樣。 顧澤西的腿因為蜷縮著越來越疼,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就睡一下下吧,反正那個人已經走了。 等聽到他回來的聲音,再縮回柜子里,不就好了。 …… 沈宿睡了半個時辰,天已經大亮了。 門外的積雪很厚,踩上去嘎吱嘎吱響。 沈宿記得老婆最愛玩雪,冬天最快樂的事就是接捏完雪團之后,把冰涼通紅的小手貼在他臉上,還不許他生氣。 沈宿站在養心殿門口,對侍衛長使了個眼色。 侍衛長道:“陛下,那人已經睡熟了?!?/br> 皇帝身邊護衛第一人,當然是武功高強,即便隔著門也能聽見房內的呼吸和心跳聲,足以確認顧澤西的狀態,這也是為什么沈宿可以將老婆單獨放在房間內,放心地去睡覺的原因。 沈宿點了點頭,輕輕伸手推開門,屋內燒了地龍,并不冷。 沈宿將沾了寒氣的外衣脫掉,又在壁爐前烤了會火,等到身體和手掌稍微熱乎了,才輕輕掀起帳子。 帳子里面的少年蓋著被子睡地正香,頭發自然地貼在鬢角,臉蛋睡得紅撲撲的,終于不是之前毫無血色的樣子了。 沈宿忍不住笑了笑,輕手輕腳地用手指背碰碰少年的臉頰,然后掀開了他身上蓋著的棉被的一個角。 這一掀,卻讓沈宿嘴角還未淡去的笑容瞬間凝固。 只見棉被里盡是星星點點的血跡,再掀地大一點,可以看見有血液已經深深地浸潤到棉被里,攤開一片刺眼的猩紅。 傷口沒有被好好包扎,裂開的傷口比他想象的還多。 沈宿咬咬牙,慢慢將棉被全部掀開,起身去拿繃帶和藥膏。 再這樣下去,他恐怕只能強迫老婆在自己身邊養傷了。 他不想讓老婆受驚害怕,導致出現心理問題。 但是那前提是老婆得活著。 傷口一裂開就會流這么多血……他能有多少血可流?! 沈宿剛把繃帶和藥拿到手,就對上一雙晶瑩的小獸一般的眸子。 顧澤西這是醒了? 老婆上輩子睡覺,睡得跟小豬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可現在卻如此淺眠,沈宿不過是拿了個藥膏,一聲不出就能把人驚醒。 是了,這不是上輩子那個被他捧在手心里,愛護了一輩子的老婆。這個世界的老婆被鞭打,被虐待,怎么能睡一個好覺呢? 顧澤西一醒來對上沈宿的眼睛顯然有些驚慌,但是等到他的眼神觸及那條被自己染上鮮血的棉被時,就變得異常驚恐。 顧澤西驚叫一聲,整個人嚇得往上一彈,慌忙逃竄向那個狹小的柜子。 那個地方好像變成了他的安全窩,只要一害怕就想要鉆進去,似乎這樣就可以防御外敵,免于侵害。 可是顧澤西的傷口還在流血,沈宿還要給他涂藥呢,讓他鉆柜子是絕對不可能。 沈宿一個健步擋道柜子前面,顧西澤沒有反應過來,慌亂逃竄著,一個猛子扎進了沈宿的懷里。 沈宿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雙臂緊緊地摟住了少年,將人抱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