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向皇帝騙個娃 第1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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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復洲? 這個名字的瞬間,徐溫云有幾分惘然,好似遠在天際,莫名傳來的稱呼……反應了幾息之后,瞬間清醒,由塌上坐起身來。 許復洲調任入京這事兒,她曾聽弟妹提起過,不過二人素日并無交集,以往在容國公府時,也未見他冒犯上門過。 徐溫云青絲還紛亂著,神情卻已是一片肅然,帶著將將睡醒的嘶啞聲,懵然道了句。 “他來此處做什么?” 第八十九章 別苑, 前院。 議事正廳。 燦爛的秋陽,沿著高闊的窗欞灑入廳中,斑斕的光影間, 浮塵可見,在地上投射出道涇渭分明,黑白分明的窗影。 徐溫云終究還是知會門房,將許復洲請了進來。且她并未坐在主座上,而是與他相對,坐在了對面的圈椅上。 二人多年后再相見, 彼此心中都有種有些造化弄人的微妙感受, 見過禮后,都端坐著, 兩廂里都未說話。 此時無人在意的屏風后,一個小小的身影, 輕手輕腳入內,趴著屏風縫隙往里頭望。 自母親和離后, 辰哥兒就對其他陌生男人,都有種莫名的防范之心?,F正睜圓了眼睛, 仔細打量著廳中之人。 這個伯伯是以往從未見過的,望向母親的眸光滿是心疼……會不會,又是另個想要來做他后爹之人? 可他長得不如李伯伯俊秀。 身型不如李伯伯高闊。 ……如果實在要選后爹, 那還是李伯伯吧。 辰哥兒又將以往見過的那些叔叔伯伯,全都在腦中過了一遍, 好像也確實沒幾個能比得上李伯伯的。 他正這么想著, 墊著小腳尖, 原還想看得更真切些,身后遍尋孩子無果的乳母尋了來, 望見這幕,嚇得立即抖了三抖,忙入內將孩子抱了出去。 “夫人正在談事,辰哥兒乖,莫要上前攪擾?!?/br> 辰哥兒被乳母抱在懷中,倒是乖順得很,沒有掙扎。他只轉轉黑葡萄般的眼睛,奶聲奶氣道,“乳母,李伯伯好像喜歡母親,若是曉得母親同旁的伯伯說話,他會不會生氣啊……” 事實證明,辰哥兒的擔心不無道理,且此事根本就瞞不住,他的“李伯伯”馬上就要曉得此事。 其實別苑中所發生的一切,徐溫云這幾日見過哪些人……都瞞不過李秉稹的眼睛。只不過前幾日她見的都是親近女眷,沒有什么值得提防之處。 今日登門拜訪的,卻是位男賓。 門房由其中咂摸出些不對勁兒來,所以自許復洲出現在院門口的瞬間,就傳了消息給暗樁,將消息遞送入宮。 養心殿內。 皇帝正與幾個內閣大臣商議要事,老臣們偶爾有幾句爭辯,也會被李秉稹清清徐徐的聲音壓下去,由厚重的帷幔中傳來,透著十足的矜貴,壓迫感滿滿。 莊興率先知曉消息,有心想要入內報信兒,腳下步子卻有幾分踟躕…… 萬歲爺商議政事的時候,除非是邊關傳來的戰事急報,否則是絕不允許任何人攪擾的。 莊興掂量了番云夫人在陛下心中的重要程度,終究還是沒敢耽誤,趁著內監入廳給閣臣們更換茶水的功夫,附到李秉稹耳旁,簡明扼要將此事說明。 他眼見皇帝面上神情并未更改,眼底的眸光卻微沉了沉,金絲楠木桌面下,指尖快速撥弄起了碧玉扳指,透露出些內心的焦躁。 莊興退出廳中,照例候立在外頭。 他明顯感覺議事的進程加快了不少,在短短兩盞茶的時間內,皇帝就處理了完了幾樁亟待安排的要務,而后冷聲道了句“推后再議”,朝臣們便紛紛起身退安了。 莊興隔著帷??戳搜廴f歲爺臉色,有種黑云壓城的陰沉,他等了幾息,卻不見皇帝有任何動作,只得揣著心尖踏入廳中。 極力在其中周旋著。 “皇上,云夫人也是聽說,她胞弟徐紹有話讓許大人通傳,所以這才讓許大人入院的?!?/br> 呵,什么有話通傳? 分明就是那許復洲賊心不死。 李秉稹眼底一哂,蓄力狠按扳指一下。 他依稀記得以前在入京路上,徐溫云還是鄭家婦時,那許復洲就在岳州湖心亭時,對她癡纏不休。 怎得四年過去了,那廝竟還卷土重來? “皇上若是實在擔心,不如親自出宮去別苑看看?”莊興眼見他面色實在難看,不由輕聲道了這么一句。 李秉稹眼周驟緊,掀起眼眸斜覷了他一眼,劍眉微挑。 “區區小事,也值得勞動朕去看? 她與朕連孩子都生了,莫非還能同那許復洲雙宿雙棲不成?” 莊興面上有些訕訕,只得立即輕抽了自己兩下嘴巴,他心中知道皇上在意,可卻被這話堵得,一時倒也不知該如何勸解了。 * * * 另頭。 永安街,別苑。 許復洲抬眼,向對面自小結識的青梅望去。 她并未刻意打扮,只穿了件艾青色的家常衣裝,青絲挽起,簡單綴了根造型簡單的玉簪,淺淺坐在圈椅上,儀態大方,清艷無雙。 按照鄭家對外的說法,旁人都不知辰哥兒是徐溫云的親生骨rou。 所以現在許復洲,以及全京城的人眼中,徐溫云是個無依無靠,為夫家所不容的和離女人,是鄭家的下堂婦,身邊還跟了不是自己親生骨rou的拖油瓶… 何其凄慘? 何其悲哀? 許復洲望見她眼底一片青黑,一看就是沒有睡好的樣子,又想起鄭家近日來發生的那些事,實在是為她痛惜不已。 “……云兒,這些年你在鄭家受苦了,早知如此,當年我就該將你直接扣在岳州,也好過你遭受這么多搓磨?!?/br> 此處是皇帝專門安置她們母子的別苑,其實按理說,是很不該放個外男進來的。 可對這位竹馬,十幾年的情誼在心中,就算已沒有了男女之愛,卻也至少還是些兄妹之誼。 隱約猜到他此行的目的,徐溫云想要幫他解開心結,也算是對得上他這多年來,在地方上對徐家的幫扶之恩。 眼見他還是一如往常般鉆牛角尖,徐溫云只笑笑,并未就著他的話講,只公事公辦問了句。 “不知今日許大人上門,所為何事?” 時光荏苒,許復洲也沉穩了許多,端坐椅上,有種四平八穩的氣度,面對佳人清透冽冽的眸子,他心中的話也藏不住,于是直接開門見山。 “你如今已經和離,而我于一年前喪妻,想來這是上天的安排……云兒,不如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天知道許復洲聽聞她與鄭明存和離的消息時,心里有多開心,他從未奢望過還會有這一天,所以現在望向她的眸光中,滿是希冀與喜悅。 “我如今在吏部擔任文選司郎中一職,在京中也置辦了產業,府宅也在這永安街上,就離此處不遠,不說什么大富大貴,今后也絕不讓你為生計發愁…” 文選司郎中,主管文官的選任與升調,影響力大的同時,油水頗豐,是個肥差要差。 對面男人溫聲徐徐說著話,徐溫云眸光盈盈,含笑聽著,依稀有那么一瞬,二人都覺得好似回到了少年時,兩小無猜的青澀時候。 “你我自小熟稔,知根知底,就連用膳口味都相近,根本都用不著怎么磨合……且你放心,此事我已率先同徐紹通過氣兒,他也是應了的,想來衡州徐伯父那頭,也是樂意的。 ……云兒,現就等你點頭了?!?/br> 在男人絮絮叨叨的話語中,徐溫云聽得有些入了神,她實在不禁想,如若當年鄭明存沒有攙合進她的人生中,她與許復洲,應該是相當和美的一對吧。 可惜沒有如果。 不過這次,徐溫云倒沒有像以往那樣直接回絕,她暗襯了襯,想著應該如何才能讓他從這一頭腦熱中清醒過來。 她勾勾唇角,一副就事論事的模樣氣。 “……許大人方才之言不無道理,唯一沒有提及的,便是孩子?!?/br> 許復洲怔愣一瞬,而后道, “孩子并無妨礙。你若嫁過來,我膝下那個不到兩歲的嫡長女,自是直接認你做母親?!?/br> “至于你帶在身邊的那個,他既不是鄭家的血脈,又非你的骨rou……其實按我心里真實的念頭,最好還是得替他尋到親生父母,到時候再贈這孩子筆錢財便是?!?/br> 許復洲內心中,并不愿意養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其實論理講,那孩子既是鄭明存收養的,那合該是鄭家的責任,很不該再拖累徐溫云再嫁。 如若那孩子跟著她嫁過來,又算怎么回事兒呢? 既非嫡子,又算不得庶長子,哪怕當個繼子養在家中,其實心里也覺得膈應。 許復洲這么這么想,實在也是無可厚非。 這樣的反應,在徐溫云意料當中,她倒也并未生氣,只是覺得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不如向許復洲吐露實情。 他當年見過陸煜,入朝為官后,遲早得見皇上,借種留子這事兒,今后未必能夠蠻得住他。 “許大人,我此生還從未有過要做后母的念頭。 且不怕告訴你的是,跟在我身邊那個快四歲的男童,他其實是我親生的孩子?!?/br> ??? 此 言一出,許復洲通身都僵了僵,他眉頭緊蹙,滿面疑竇,略略有些慌亂眨了眨眼,下意識有些不敢相信。 “不會啊…如若當真是容國公府的嫡長孫,鄭家斷不會讓孩子跟著你的……他合該就是領養來的,且都快四歲了……云兒,你這倒是將我鬧糊涂了……” 許復洲腦中混沌著,帶著滿腹的揣度與探究抬眼望去,卻見她又不說話,只恬靜地坐著,面上一片清明。 不會的。 一定是因為不想要嫁給他,所以她才在此處胡謅,那孩子若不是鄭家的,那莫非還是她紅杏出墻得來的么? 若當真如此,鄭家哪能容得她?事情一旦捅漏出來,不是和離能脫身得了的,只怕早就將她沉塘了。 所以他勉力穩住心神,略扯扯嘴角,“……你若不舍,將那孩子帶來許家也無妨,切莫拿此事開玩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