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1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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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這是做什么?我是天子摯友,是要給將軍求官的,將軍殺了我,可就成了造反了……” “我怕嗎?!” 仆固玚拍案怒叱,道:“押下去!” 很快,屋子里的人嘩啦啦地退下。 “大郎?!狈讲拍桥淤N著仆固玚坐下,柔聲道:“那呆子方才說他是‘天子摯友’,拿了他,不會有事吧?” “哼,怕甚?”仆固玚道:“大不了便是明著與朝廷叫板,只當多個人質。不過是要一個官職,看那剛登基的外姓天子敢不敢不給?!?/br> “大郎好威武哦?!?/br> “倒酒?!?/br> 喝了不多久,外面有人過來,附在仆固玚耳邊,低聲道:“將軍,馬重英又派人來了……” *** 正興二年,這是庚子鼠年。 上元節,長安城大街小巷又是花燈明亮,如星河璀璨。 薛白如今多了一個習慣,他常獨立站在大明宮的高處俯瞰著長安城。 這會讓人有種唯我獨尊的感覺,想必自大明宮落成以來歷代皇帝都有這樣的愛好,薛白卻覺得這與在高樓里工作到深夜然后看一眼城市燈火闌珊沒太大不同。 有成就感,也有不滿足。 站了會之后,他便起駕去往花萼相輝樓設宴,這是李隆基以前喜歡做的,薛白并不喜歡,不過如今他也看開了,并非是李隆基的一切他都要否定掉,既然有條件,百姓們盼著上元節能夠歡慶歡慶,不好總是掃興。 去年沒有上元宴,今年是薛白登基之后辦的第一次上元宴,流程與天寶年間差不多,降了些規格用度,添了些新意,比如在長安城各個坊都搭了臺,排一些諸如戲曲、相聲、雜技之類的表演,實打實地追求與民同樂。 “圣人至!” “臣等見過圣人,圣人上元安康?!?/br> 百官的山呼聲中,薛白登上花萼樓。 故地重游,這次他是以君王的身份蒞臨,就坐之后,他掃視了百官一眼,感覺到大家都很拘謹。 “眾卿不必多禮,共飲一杯罷?!?/br> 薛白端著酒杯淺抿了一口,再一看,群臣還是一板一眼地飲酒,氣氛僵得厲害。 以前李隆基一兩句話加上爽朗的笑聲就能把氣氛活躍開來,但薛白見過太多好玩的,實在提不起興致和這些古人玩耍。 “開始表演吧?!?/br> 表演其實還是好看,其中還有個舞蹈是楊玉環偷偷編排的,舞姬們穿著綠彩交衿長袖衫、白底藍花曳地長裙,白羅襪踩在大鼓上,翩然起舞,節奏明快。 同樣是看歌舞,普通官員與皇帝的感受還大不相同。薛白坐在那,每個舞姬優美動作的間隙,目光都是飽含殷勤地向他看來,盼望能得到他的垂青。 如同在春日花園中,推開窗門,枝頭上的嘰嘰喳喳的春鶯在面前飛舞。 歌舞之后,到了吟詩作賦的環節,薛白不想作詩,自有李白、王維這般高才鎮場。 大唐詩壇從不缺新秀,今年有個進士名叫司空曙,詩名滿長安,被百官們推出來作詩。 可惜,司空曙有些緊張,作的是首毫無新意的奉承之作,“薰弦歌舜德,稱瑞滿天京”云云。 薛白漫不經心地拍掌,道:“司空卿這詩,倒讓朕想到了一首詩?!?/br> 司空曙初入官場,顯得有些木訥,連忙一絲不茍地叉手行禮,道:“臣恭聆圣訓?!?/br> 群臣見天子終于有了興致,也是紛紛擺出認真聽著的樣子。 薛白見他們都這么嚴肅,便道:“不必這般緊張?!?/br> 說罷,他就吟了那首詩。 “釣罷歸來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v然一夜風吹去,只在蘆花淺水邊?!?/br> 包括司空曙,百官聽了,全都愣住。 他們不由在想,這詩當然是極好的一首詩,可是與上元禮又有何關系呢?天子在上元御宴上,忽然作了這樣一首詩,必然是有深意,指的是什么? 有人看向了顏真卿、杜有鄰、元載等重臣,希望從他們的神情中窺探出一二,但他們都是眼觀鼻、鼻觀心,面色毫無波瀾,顯然已猜透圣心了。 這一幕,薛白看在眼里,自得其樂地微微一笑。 他哪有什么深意,只不過是看到司空曙,就想到了這首詩。 到如今,他已無所謂抄不抄的了。只要詩壇繁盛,自然會刺激出司空曙寫出更好的詩來,自古文化的興衰往往是百花齊放或萬馬齊喑。 他要打造一個詩文錦繡的時代,已經不拘泥于一首兩首的詩了,關注點已經在整個大唐的教育與文化傳播。 至于是否應景,旁人是如何看待,那就更不值得在意了。 他是帝王,自有帝王的境界。 “燃燈吧?!?/br> “圣諭,燃燈!” 花萼相輝樓漸漸明亮了起來,不遠處傳來了人群的歡呼,畢竟這樓就建在興慶宮的最西邊,離長安街巷只有一墻之隔。 薛白起身,走到欄桿邊去觀燈。 這也就是擺個樣子,他覺得沒什么好看的,倒是順勢招了招手,讓杜有鄰上前,與之聊了起來。 薛白早就留意到了,在這場御宴上,杜有鄰臉上始終帶著隱隱的憂慮之色。 “五郎回來了嗎?” “還沒有?!倍庞朽彽?,“算時間,上元節前他便該回來了?!?/br> 天子與宰相在說話,旁人不敢上前,薛白也借著這個機會離開了御宴,與杜有鄰邊走邊談。 “放心吧,朕既然派五郎前往靈武,就是認為靈武大概率是安全的?!?/br> “即便不安全也無妨,那不肖子也該受些歷練了?!倍庞朽彽?。 薛白道:“仆固懷恩不想反,否則早就舉兵了,朕登基前他多的是更好的機會?!?/br> 這是一個基本的判斷,仆固懷恩想要的是讓兒子繼承他的節度使之位,那就該拖著等朝廷答應,時間越久,他們父子在朔方軍中的威望就越高。 基于這個判斷,薛白并沒有布置任何對付仆固懷恩的手段,所有兵馬、糧草的調動都是障眼法,實則都是沖著突襲吐蕃去的,先后派去靈武的只有杜五郎、郭子儀,皆是去安撫。 現在萬事就緒,朝廷只等著收復涼州的戰果。 杜五郎也該回來了。 “臣亦不認為是仆固懷恩敢扣下他,許是路上天氣不好,或是這不肖子貪玩,跑去了別處……” 杜有鄰說著,見到管事全瑞正在樓下張望,像是有事要稟報的樣子。 薛白也留意到了全瑞,讓人去召他上前。 “圣人上元安康,五郎有封家書,傍晚時到的。府中都趕著過上元夜,這會才拆開,卻是要呈給圣人的?!?/br> “是通過誰遞回來的?” “是以民間的郵舍遞的?!?/br> 杜五郎寫信回來,不用官驛,卻用郵舍,說明不想引起仆固懷恩的注意,顯然是有機密要報了。 薛白接過信一看,只見杜五郎在信上說,仆固懷恩似乎扣押了從安西北庭歸來的使者,他留下查探。 “怎么會?” 薛白感到有些詫異,覺得仆固懷恩完全不必這么著急。 現如今,仆固懷恩掌著兵權,朝廷暫時無暇動他,正是供他慢慢鞏固地位的時候。而扣押安西北庭的使者是觸犯到薛白底線的大事,這么做太不值當了。 除非,有某一件事情讓仆固懷恩害怕拖下去。 是什么呢? “朕獨自想想,你們先下去吧?!?/br> 薛白屏退左右,站在花萼樓高處的欄桿邊,思考著有哪些意料之外的情況能讓仆固懷恩狗急跳墻。 風吹著屋檐上的風鐸叮叮當當,宮墻外忽然響起一陣喝彩。 那是有人在表演百尺幢。 所謂百尺幢,就是在高高的木竿上方搭不同的場景,藝人在下方通過長竿cao控上面的玩偶表演。這樣,權貴們就可以在高處觀看宮墻外的表演,與民同樂。 今夜,那豎在興慶宮外的百尺幢很大,恐有上百根竿子,頂上布置成了亭臺樓閣。 更奇特的是,這次,在竿頂上表演的是兩個真人,身形矮小,靈活異常。 危不危險且不論,薛白站在黑暗處看那兩個伶人,覺得他們的目光似有似無地正在向興慶宮里窺探。 可若是有人想對他不利,能有這樣野心,至少也該是位高權重之人才對,怎么會連興慶宮是什么樣子都需要現在才窺視。 薛白也懷疑自己是多心了,招過一個心腹,吩咐道:“去查查,這百尺幢的表演是何人安排的?” 一宵燈火如晝,長安仿佛回到了盛世光景。 *** 上元節過后,杜有鄰思來想去,請求覲見。 他倒不是為了杜五郎的安危而來。 “陛下,臣夜不能寐,擔心那不肖子捅出了大窟窿啊?!?/br> “此言何意???” 杜有鄰道:“若扣押安西、北庭使者之事是真,那仆固懷恩便是犯下大罪,朝廷定不能容?!?/br> “不錯?!?/br> “可眼下,朝廷正在籌備與吐蕃開戰,收復涼州?!倍庞朽彽溃骸氨菹虏o平定仆固懷恩作亂的準備,若他瞞下罪狀,相安無事也就罷了??啥胖`若自作聰明,打草驚蛇,反而逼反了仆固懷恩,恐耽誤大事?!?/br> 薛白問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杜有鄰道:“為避免仆固懷恩與吐蕃、回紇聯合,臣以為,陛下可假意答應任仆固玚為留后,或是暫緩討伐大計,容解決了朔方的禍患?!?/br> “糊涂?!?/br> 哪怕是杜有鄰一直以來都像是長輩一般,薛白也是毫不猶豫地叱了他一句。 因為杜有鄰這些話,從頭到尾都太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