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9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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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適心中不忍,可在道理上辯不過嚴武,只好攤開地圖,說起正事來。 “哨馬回報,已有小股叛軍過來了,人數不多,該與我們相當?!?/br> “我知道?!?/br> 高適道:“我等或可設伏,待他們過渭水時半渡而擊,擊敗叛軍這支先鋒,其必派更多兵馬前來,可牽制一部分叛軍,給長安、河東兵馬制造戰機?!?/br> “不可?!眹牢鋮s是搖了搖頭,態度強硬。 “為何?” “我說不可便是不可?!?/br> “季鷹啊,事關社稷安危?!眱扇斯俾毾喈?,高適年歲長于嚴武,喚著他的字,道:“你也知道,長安城很快要守不住了?!?/br> “我只與你解釋一次,往后我再下令,你只管照做,能做到嗎?” “你若能說服得了我?!?/br> 嚴武這才道:“我軍遠來,力疲,兵少,馬匹戰力皆不如叛軍,冒然出城野戰,稍有不順,可還增派兵馬?到時叛軍一眼便看出我方虛實?!?/br> 他指點著地圖,又道:“而今我據扶風、歧山、陳倉諸城,大肆募兵征糧,聲勢浩大,反而可讓叛軍摸不準。他若攻來,我避城不戰,他若不來,我聲望愈大,則各地勤王兵馬自當效仿,蜂擁而至?!?/br> “可長安城萬一守不住?!备哌m依舊憂慮,“我們當盡快給叛軍施壓,牽制更多叛軍兵力?!?/br> “故而,我給忠王寫了封信?!?/br> 高適搖了搖頭,道:“忠王只怕不會派兵來支援?!?/br> “我并非請他派兵支援?!眹牢湔?,厲聲道:“而是去信質問他與西北諸將為何不救圣人!” “當此時節,猶在互相指責,只怕不是好事,禍起蕭墻,反而耽誤了平叛……” “但只有如此,忠王才會盡快派兵前來?!眹牢涞?,“因為我大造聲勢,連忠王也不知我到底帶了多少人馬。而且,陳倉道被我堵了,他便斷了與天下各州縣的聯系,必須盡快出兵震懾我?!?/br> 高適微微一愣,已然明白過來,不由再次打量著眼前的嚴武。 觀高適自己,大器晚成,養成了沉穩的性格,凡事考慮得十分周全。嚴武卻與他完全不同,性情狂傲,行事一言而決,不理會旁人意見,且敢于得罪任何人。 他竟是要冒犯已經稱帝的李亨,逼李亨派兵來威懾他,甚至是征討他。 如此一來,必然會有一支兵馬東出隴山,回到關中,搶占陳倉、歧山、扶風諸城。到時自然會進入叛軍的視野之內。 “但,忠王若是下令攻打我們又如何?”高適沉吟道,“可莫要還沒來得及讓叛軍以為大唐王師已至,我們與忠王就先廝殺起來了?!?/br> “不會?!?/br> 嚴武非??隙?,道:“忠王不敢?!?/br> 他用的這“不敢”二字引起了高適的興趣,問道:“何以見得?” “你看忠王稱帝了,可靈武朝廷草創,能有幾個官員。不提你我率五千精兵,僅憑我們這份率先勤王的忠誠聲望,忠王誓必要先拉攏我們。如此一來,薛白需要我們達成的戰略目的也就達到了?!?/br> 說罷,嚴武拍了拍高適的肩,道:“總之聽我的,萬不可與叛軍野戰。欲平叛,必斷其后路,方可逼降數萬北兵,復為大唐所用?!?/br> 他的語氣自信昂揚,絲毫不認為自己年輕官微。 高適點點頭,沉默不語,思忖著這計策當中的可行性,道:“我與安西軍節度判官岑參是至交好友,倘若到時能見他一面便好了?!?/br> *** 入夜,從高高的秦嶺上舉著千里鏡望去,能望到長安城上方再次有煙花綻起。 自從有援軍的哨馬入城,這已是連著三夜能看到煙花了,就連叛軍也知道那是通知周遭援軍勤王的信號?;蛞部梢哉f,那是反擊的號角。 那么,與薛白早已有聯絡的舊部自然是更能明白該怎么做。 次日便有勇士穿行于山林中,到了峣關以南,把消息遞到了老涼手中。 “來了!” 老涼甚至都不問叛軍還有多少人圍著長安,得到消息,第一時間便派人南下,聯絡南陽太守魯炅,請求更多兵馬支援。 另一方面,他也知道這些為官者顧慮多,要堅定他們的信心,還得先打出聲勢來。 于是,一張早已被翻爛的地圖再次被攤開。 老涼招了招手,身邊并沒有什么名將,只有樊牢、余二娃、趙余糧這樣的泥腳子。 “很簡單,我們拿下峣關,佯攻藍田縣城,到時叛軍會以為我們是大股的南陽官兵,必全力救藍田縣。而我們走山路,繞過驪山,奇襲華陰?!?/br> “叛軍騎兵眾多,我們只有這點人手,即便拿下華陰,如何拿下潼關?” “不急,打出聲勢,使他們疲于奔命就好,別忘了還有河東的勤王兵馬?!崩蠜龅溃骸跋伓嘁廊嘎铩?/br> 第476章 渺茫的戰略構想 太原,并州大都督府。 河東節度使王承業俯身于案前寫著回信,忽聽得稟報,道:“節帥,顏季明又來了?!?/br> “不見?!蓖醭袠I頭也不抬道。 同時,他已寫完了最后一個字,捧起那信紙吹了吹,做了最后的思量,然后招過心腹,把信遞了過去,吩咐道:“派最快的驛馬送往靈武,呈給陛下?!?/br> “喏?!?/br> 信使接了信,匆匆往外趕去。出了門,路過了那還在吵吵嚷嚷的顏季明。 “我奉朝廷之命前來傳旨,王節帥為何屢不相見?” “放我進去!” 顏季明猶在大喝,忽感到身后被人拍了拍,轉過頭,見是一名中年官員。 “侍御史崔眾?!睂Ψ阶髁俗晕医榻B,道:“我奉先帝之命,巡視河東,不料長安失守,無法復命,便一直留在太原?!?/br> “長安還未失守?!鳖伡久魃舷麓蛄苛舜薇娨谎?,道:“你既不知長安情形,卻敢傳謠,竟還說得這般振振有詞,不怕被治動搖軍心之罪嗎?!” 崔眾搖著頭,道:“確鑿的消息早已傳來,先帝駕崩,長安失守,誰人不知,誰人不曉?!?/br> “什么確鑿消息?我才是從長安過來的,你難道還能比我更了解不成?” 崔眾像是聽到了笑話,淡淡一笑,懶得接他這一茬,道:“事已成定局,我不與你爭論,我來有重要之事與你說,請吧?!?/br> 顏季明越看崔眾那自以為是的表情越是生氣。若崔眾明知長安還在堅守而故意造謠,便是心腸歹毒;若崔眾是不知真相而受人蒙蔽,這種油鹽不進的愚蠢更讓人惱火。 “我問你從何處聽得長安失守的假消息?今日非得把此事說清,你敢不敢與我以命作賭注?若長安不失守,我這顆大好人頭給你!” “顏郎君,不要激動?!贝薇娍嘈χ?,以哄小孩的語氣道:“意氣用事,解決不了問題的嘛?!?/br> “社稷危在旦夕!”顏季明怒叱道:“滄海奔流、永嘉之亂的后果就在眼前,你讓我不要激動?我在太原已十日了,十日來,只見伱們在汾河上煮茶、嫖宿,解決得了甚問題?!” 周圍的吏員們都看了過來,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 顏季明遂轉向他們,道:“不認得我了嗎?我亦曾在河東募兵,李副節帥出井徑之前,我們……” “此處是大都督府,勿大聲喧嘩?!?/br> “什么?” 顏季明一愣,完全不懂這些官吏們在想什么,社稷危亡不管,卻管大聲喧嘩。他恍惚了一下,不明白是自己腦子出了問題,還是世道出了問題。 “來,我們到里面說?!贝薇娺B忙拉著他,將他帶進一間廡房,吩咐吏員端上茶湯來,道:“別急,我找你,便是商議平叛的?!?/br> 終于聽到了“平叛”二字,顏季明冷靜下來,道:“還請崔御史幫我勸勸王節帥,立即出兵長安……” 崔眾才聽到這里,又開始擺手。 顏季明連忙從袖子里掏出一張地圖,道:“你聽我說,我這里有個盡快平定叛亂的辦法?!?/br> “你先聽我說,我有個讓你立大功的機會?!贝薇姷溃骸奥犅?,你與史思明之女是舊相識?” “我為的不是立功?!鳖伡久髀犃饲鞍刖?,正搖著頭,聽到后半句當即警惕起來。 他雖然激動,卻并不傻,心中已開始懷疑他們這些官員是想栽贓他與史思明有勾結,抿嘴不語。 “不要緊張?!贝薇姷溃骸笆沁@樣,此前我們已俘虜了史思明之女,想讓你與她勸史思明歸降朝廷?!?/br> “我如何能擔此重任?” 顏季明心思還在請援兵救長安之事上,聞言搖了搖頭。 崔眾笑了笑,道:“據我所知,你與令尊在河北任官時,與史家頗有來往。哈哈,還聽說,顏郎君你是玉樹臨風,博得史氏傾心,故而,想請你帶史氏出使范陽一趟?!?/br> 顏季明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不明白,明明只要出兵救了長安,就能扼制叛軍,為何要舍近求遠?便說為了立功,救駕之功易如反掌,眼下又豈是勸降史思明之良機?” “顏郎君癔癥了?方才都說了,長安已然失守了,還如何救?” “我癔癥了?” 崔眾拍著膝,緩緩道:“叛軍的老巢在范陽,搶擄來的金銀子女也在范陽。若不先取范陽,即使收復了長安、洛陽,等來年,叛軍又要作亂。反之,先取其巢窟、斷其根本,十余萬賊兵便成了無根之萍,不戰自潰矣?!?/br> 顏季明點頭道:“這戰略我自是認同,我在長安,聽殿下與諸公商議,亦是這般判斷。然事有輕重緩急。當然是先保天子與國都!” “你怎么就說不通呢?” 崔眾也是十分不快,一拍案,竟是徑直走了出去。把顏季明晾在廡房中,他則來回踱步,在院中思忖著,喃喃自語地罵了一句。 “豎子,若非我保著你,你早被宰了?!?/br> 其實,出使范陽這個差事,很可能是要落在他頭上了。他與王承業在某些立場上是一樣的,可他畢竟是到河東巡視的京官,并非王承業的親信。即使想推托,總不能讓王承業派別的心腹去,也只好把此事推在顏季明頭上。 過了一會,崔眾有了主意,他轉身回到廡房,推門而進。 “好吧,我說服王節帥出兵長安,你去勸降史思明,你我合力平叛!” 顏季明道:“我要見王節帥?!?/br> 崔眾道:“你這是信不過我啊,等著,我來安排?!?/br> *** 一封地圖攤開,顏季明到太原十日,終于有了一個勸說王承業的機會。 “莫看數萬賊兵包圍了長安城,可天子親自鎮守國都,軍民眾志成城,不是叛賊能輕易攻下的……” 顏季明沒有留意到,王承業、崔眾的眼神中都帶著些不屑之色。 “節帥請看,若安西、河西、朔方、隴右、劍南諸軍勤王,則叛軍勢必分兵抵御。而南陽、河南諸軍則將破峣關,攻華陰?!?/br> “取潼關,使叛軍首尾不能相顧?”王承業清理著指縫里的一點點污垢,漫不經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