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8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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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莊笑了笑,心中不置可否,暗忖薛白為人太過謹慎了。 *** 李遐周走進明堂,得知薛白還在上方,遂登上了階梯。 到了第三層,只見薛白正拿著千里鏡在看著含嘉倉城的方向。 “貧道還以為,郎君會坐在那里?!崩铄谥芤恢庚堃?,半開玩笑地說道。 “不急坐?!毖Π椎?。 李遐周站到了他身邊,負手觀星,道:“我曾與安祿山說過,倘若他的左輔右弼不能護住他,他的命格便要為郎君所奪,沒想到一語成讖了啊?!?/br> “并不覺得他的命格有甚好的?!毖Π椎溃骸拔也恍拍氵@些神神叨叨的,我信我自己?!?/br> “畢竟是大燕的皇帝,還未登基?!?/br> 李遐周這些年待在陸渾山莊研制火藥,顯然對薛白的野心有所猜測,才會這樣裝神弄鬼,故作高深。 “說正事?!毖Π椎?,“你帶了炸藥隨顏春卿入城,炸藥呢?” 幸而,李遐周道:“由樊牢押送著,隨高仙芝一道,運往陜郡了?!?/br> “然后呢?” “當時高仙芝見洛陽不可守,準備在陜郡的窄道上布置火藥,以求奇效,他撤得倉促,卻將我給落下了,往后他如何,我卻是不知?!?/br> 薛白的視線方向,含嘉倉城中已著了大火,他是有些擔心炸藥落到了叛軍手里,王難得有危險,既問明了情況便放心下來。 忽然,遠處陡然響起了號角聲。 *** 安祿山被關在了一片黑暗當中,忽聽到號角聲,不由豎起耳朵。 他耳尖,聽得那聲音是從西面傳來的,頓時驚喜。 “阿史那承慶到了!” 之后是幾句咒罵。 “薛白,你不讓我死,你馬上要死了……” *** 含嘉倉城。 卻說田乾真眼看著薛白的旗幟進了城中,正準備要甕中捉鱉,然而唐軍一入城,很快便引爆了炸藥。 與他預想中不同的是,唐軍并非是想炸穿城門攻入洛陽,而是直接殺上城頭,炸塌了城門樓,于是半片角樓坍塌,叛軍的令將、大鼓等物滾滾墜落。 而這么大動靜傳到了紫微城中,安慶和卻根本看不到,認為唐軍并不能炸穿內城門,計劃一切順利,殊不知田乾真已陷入了苦戰之中。 伏擊不成,反被伏擊,這便罷了,叛軍畢竟占據著地勢,傷亡并不重。而且唐軍來的兵力似乎并不多,只是鼓噪不已。 但隨著戰事的進行,竟然是紫微宮那邊卻先傳來了壞消息。 “唐軍殺入宮城了!” 最開始是隅城望樓上的哨兵看到了宮中的火把陣,看出有一隊人馬從西隔城一路殺到了億歲殿,又從億歲殿殺到了明堂,很快與宮中禁衛們殺成一團。當時田乾真麾下的將領們還不信,喝令那哨兵休得動搖軍心。 可皇宮中很快傳來了求救的鼓聲,明堂上方,安慶和的旗令不停搖晃。 “主帥傳令,所有兵馬火速救援明堂!” 到處都是這樣的叫喊,終于傳到了田乾真的耳朵里,他頓時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回師先救安祿山。 于是他發現,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含嘉倉城已經完全封閉了,原本是為了不讓唐軍殺入內城,可現在卻使得叛軍無法支援。 田乾真心中暗道中了薛白的調虎離山之計,不由甚是擔憂安祿山的安危。 他尚且如此,叛軍士卒們更是軍心大亂,于是許多人不肯繼續等著,沖下城頭,他們卻忘了正是他們親手把含嘉倉城布置成了陷阱。 有火把落在地上,瞬間點燃了那潑了火油的茅草。四百個糧窖挖在土中,是燒不掉的,但它們頂上的茅草蓋卻很易燃,上面的積雪已經被提前掃掉了,火勢一起,很快便蔓延開來,火舌狂卷,將一個個叛軍士卒卷進嘴里。 田乾真無法忍受自己的妙計到頭來全害在了自己隊伍身上,勃然大怒,不管不顧沖下城頭與唐軍拼命。 “殺!” 也許田乾真還寄望著能殺敗唐軍,救援安祿山。 他沒想到的是,含嘉倉城內的一把大火,反而把原可能馳援安祿山的兵馬吸引到了城北來。 *** “報!” 哨馬趕到了阿史那承慶面前,稟道:“發現洛陽城北面火光大作,唐軍似乎攻入城中了?!?/br> “全速行進!救援洛陽!” 阿史那承慶先是下了命令,要親自率三千騎兵先鋒擊敵,同時大喝道:“阿史那從禮!你從西門入城,求見圣人?!?/br> “喏!” 邊軍驍將做事果決,馬上兵分兩路,向著火光奔襲而去。 很快,號角聲響徹一方,為叛軍助威,也震懾著唐軍。 *** “將軍,敵軍到了?!?/br> 正與田乾真鏖戰的是王難得,他聲勢雖大,其實兵力并不多。 今夜,唐軍主力都隨薛白進入洛陽去控制局面了,他則只率了八百人佯攻含嘉倉城。 “薛太守已攻入明堂,可以退兵了?!庇袑㈩I建議道。 “不可!”王難得喝道,“局勢尚未完全控制住,若讓叛軍精兵殺入洛陽,猶有變故?!?/br> 他遂果斷下令道:“告訴他們雜胡已敗亡,不降者殺!” 于是唐軍士卒們高聲吶喊,反過來震懾著叛軍。他們要盡快擊敗田乾真部,然后據城而守,再抵御剛剛趕到的叛軍精銳。 而田乾真與其麾下士卒見到有援軍趕來,已是士氣大振。 “范陽驍騎到了,官兵必??!” 田乾真身先士卒,沖在最前方,手中大刀翻飛,連殺了幾名唐軍。漸漸地,他已能清晰地聽到援軍的馬蹄聲。 只要阿史那承慶沖鋒過來,他們便可殲滅不可一世的隴右名將王難得。 “來了,來了!沖殺他們!” *** “吁!” 與此同時,阿史那承慶的麾下騎兵們已勒住韁繩,進行調整。 他們披上盔甲,各自換乘了隨行的戰馬,系緊馬鞍,一手舉著長槊,另一只手捉緊鞍環,準備著沖殺。 但在此時,阿史那從禮回來了,徑直驅馬到陣前,稟道:“阿兄,安守忠到了!” “你進城了嗎?見到圣人了嗎?” “讓安守忠與你說吧?!?/br> 阿史那承慶皺著眉,目光一轉,見安守忠沒有披甲,穿的是家中的常服,喝問道:“出了何事?!” “圣……東平郡王已投降了?!?/br> 安守忠沒有說實話。 事實是,他被嚴莊賺走了將印,而薛白正是利用他的將印從西城門進入洛陽皇宮。當時守城的主帥安慶和還只顧盯著含嘉倉城沒有防備。 安守忠原本舉棋不定,并未決定投降??伤桥七€未散局,嚴莊已回來了,并未歸還他的將印,只說是大局已定,問他是想生還是想死,這次,他很快便作出了選擇。 “你說什么?!”阿史那承慶喝道。 “薛白已入主紫微宮,府君被他擒獲,投降了?!?/br> “怎么會這樣?!” “田乾真、安慶和奪了我的兵權?!卑彩刂彝葱募彩?,道:“臨陣換將,再加上他們年輕、不會打仗,讓薛白把握了戰機,一舉殺入城中?!?/br> 阿史那承慶大恨,道:“我精兵馬上就到,為何多一個時辰都守不???大事未成,就開始爭權奪勢!” “眼下再說這些已經無用了,敗亡已成定局?!卑彩刂疫b望了含嘉倉城,道:“田乾真是罪魁禍首,你救援他無用。倒不如歸順朝廷,謀一個好出身?” “放屁,十余萬精銳猶在,殺回范陽裂土稱王,也比歸附朝廷快活?!?/br> 阿史那承慶叱罷,打量了安守忠一眼,目泛殺機。 安守忠大為吃驚,不明白為何安祿山都被擒了,阿史那承慶竟像是不在意。 “阿兄?!眳s是阿史那從禮道:“我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府君被捉了,大家該為前程做考慮……” *** “殺??!” 田乾真鏖戰得越來越久,已身中數十創,完全成了血人。 然而,那近在咫尺的援軍始終沒有殺過來。 他認為阿史那承慶是在調整陣列,不停鼓勵著士卒們再堅持一下。 可戰場的殘酷之處在于,它不管你有多想贏、有多拼命,也不管你武藝有多高、智略有多出眾,它總是不顧你的意志,無情地將人輾殺。 “噗?!?/br> 一桿長槍從田乾真破裂的胸甲刺進了他的身體,他怒吼著,緊緊握住它,不讓敵人把它拔出去。 他依舊站著,但失血過多,身體已毫無力氣,反而是倚著那槍桿站著。 眼皮緩緩合上,卻又睜開,因為看到朝陽已經升起,灑在了人間。 垂死之際,田乾真才意識到活著真好。 他第一次感覺到舍不得死,偏偏他這一生敢闖敢沖,非要將一條性命糟踐到此地步。 *** 有一點積雪堆在了千里鏡的鏡筒之上,薛白的眉毛上也染著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