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8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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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并沒有渡過黃河,而是佯裝渡河之后,轉道西向。 他打算前往魏郡,有三百里路途,全速行軍需五天。 第三日下午,他們已進入了博平、清河二郡的交界處。薛白不知前方詳情,不得不停下來,等待姜亥打探消息歸來,在平原郡被圍困以來,他的許多消息渠道都斷了,只能重新打探。 于是他下令扎營休整,同時整頓著這支軍隊。經過一個多月的圍城,數日的突圍行軍,他已基本能掌控這支兵馬,如今則是將一些事務明確下來。 “我們來自云中、常山、平原、北海諸地,倘若繼續互不統屬,如何在這樣的變局中存活、立功?我與顏太守、王將軍商議過,從此我們合為一軍,便叫‘光武軍’,在此河北淪陷之際,以光復朝廷為己任……” 軍中刁萬歲、馬相如等人還有顧慮,心想朝廷沒敕封、叛軍也不認,這算什么回事。但很快,他們竟都提升了,權力雖然沒太大變化,可聽起來卻完全不同。 拋開朝廷官職來看,確有著很清晰的統屬,薛白為主,顏杲卿為副佐,王難得為先鋒大將,諸將麾下的兵馬則重新整編,方便調派。 偶有一些不太服從的,難免被殺了祭旗。 駐營了兩天,整編出雛形,而軍中攜帶的糧草已經告罄了。 薛白坐在山腳下的石頭上等著姜亥打探消息回來,又攤開了那封從首陽山傳來的信,邊看著邊皺眉思忖,相比于含嘉倉沒有足夠多的糧食供應軍需,他更愿相信是高仙芝找了一個難以驗證的理由棄守洛陽。 可他太餓了,沒有辦法好好思考。 姜亥在隴右時就是候騎,對打探情報有一手,果然依約回來了,還給諸將領帶了些食物。 “你們猜怎么著?博平、清河二郡也是響應了舉義,但史思明殺回河北,并沒有攻下這兩郡治所,而是讓人圍著他們,直接就率軍攻平原郡,先沖我們來?!?/br> 薛白點點頭,清河郡太守李萼甚至還派長史王懷忠領兵到常山支援,之所以這么做,因為常山郡有井陘,朝廷王師得先出了井陘,才會增援到清河郡。 總之博平、清河二郡治城還在,但被叛軍圍攻著。 姜亥道:“我在前方五十里的瓦村中俘虜了一隊叛軍候騎,分別審問了其中幾人。得知叛軍駐守魏郡的主將為袁知泰,兵力有三萬余人,他遣麾下將領白嗣深、乙舒蒙分別圍攻著博平、清河二郡?!?/br> “戰力如何?”薛白道:“眼下叛軍攻潼關甚急,能被安排守在后方的,想必不是精銳?” “看盔甲馬匹,遠不如史思明部……” *** 位于永濟渠以南二十余里有一大片沼澤,沼澤東邊的村子名為瓦村。 獵戶閆三的家則安在沼澤深處,家中有一個老娘,兩個兄長、兩個嫂子。 是夜,閆三打獵回來,推開門,首先便見桌上擺著一桌酒菜,他阿兄正陪著幾人在吃飯。 “將軍,你怎么又回來了?”閆三連忙關上門,彎著腰上前,道:“不都說好了,小人給你消息,你便放過小人嗎?” 姜亥咧嘴一笑,道:“再做一回買賣?!?/br> 閆三連忙跑到窗邊,往山腳下看去,生怕自己上次給官兵通風報信的事情被人知曉,或因自己引來官兵把村子給搶掠了。 畢竟官兵未必就恪守軍紀。 “放心,不從你們村子里過?!苯サ?,“坐下,不會虧了你?!?/br> 前一次,閆三把叛軍候馬所在的位置告訴姜亥,得了兩串錢,又喜又怕。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沒想到錢都沒花掉,買賣又上門了。 容不得他拒絕,他屁股挨著破凳坐下,余光往屋里瞥去,見到阿娘與嫂子們都在往外偷瞧,可見官兵沒為難她們,這才放心下來。 “你們兄弟幾個,常到永濟渠碼頭上偷東西吧?” “沒,沒有?!?/br> “啪!”姜亥拍案罵道:“還敢抵賴?!我已聽村中的貨郎說了?!?/br> 閆三駭然色變,連忙跪在地上,請官兵饒他一遭。 姜亥這才說出來意,道:“貨郎說,你們知道一條野路,能通到永濟渠,還有船,是嗎?” “是,是?!?/br> 姜亥從懷里掏出一塊碎金來,“這是今天的飯錢,還勞伱們兄弟給我帶個路?!?/br> “將軍,那野路可不好走,荒得很?!遍Z三道:“將軍怕是走不慣?!?/br> “啖狗腸,你過得了,你阿爺就過得了……” 閆三說的那條野路并不從村子過,乃是在沼澤西邊。他在蘆葦蕩里等了半日,姜亥便領著官兵來了,一萬余人馬,隊伍極長。 “那個,將軍,馬匹可過不了,也不能披重甲?!?/br> 姜亥不放心卸甲,讓閆三不要胡扯。 薛白則選擇相信這個向導,讓顏杲卿、馬相如、刁萬歲率部駐扎在樹林中,看著馬匹輜重與傷員,等待命令。 “喏!”馬相如應了,心道:“又讓我候命?!?/br> 之后,光武軍半數士卒卸下了重甲,少量人換上少量輕便的皮甲。隨著這向導穿過沼澤,竟真在蘆葦蕩中趟出一條能夠通行的路來。 這條路走到后面,薛白的腿酸得不行,大汗淋漓。 他一直在思考著戰局,但漸漸地,腦子里總浮現出一些別的東西……上一次腿這么酸,還是與杜家姐妹在西廂。 由此,他想到那個春風撫檻的夜里,他在疲倦中進入香軟的大唐盛世;想到楊玉瑤醉酒般酡紅的容顏,伴著嬌切的喘息。 想到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又想到了與顏嫣的約定。 在夏日悶熱、潮濕的沼澤深處,薛白開始無比懷念他的紅顏知己。 走出沼澤,進入了一片茂密的森林。 此時天已經黑了,他們繼續穿過森林,一路上劈開荊棘,終于在夜色中抵達了永濟渠。 月光下,隔著渠水,能看到叛軍營地的輪廓,一排篝火竟給人帶來了家的溫暖。 “船呢?” “拉出來?!?/br> “這么???能載十個人嗎?” 閆三小聲道:“能載十二個?!?/br> “永濟渠不深,能泅水的游過去。渡河之后迅速列隊,往篝火方向攻擊?!?/br> “喏?!?/br> “告訴將士們,殺敗叛軍,今夜飽餐一頓……” 等布置妥當了,他們才開始渡河。 薛白親自帶隊游過了永濟渠,冰涼的河水使他的雜念消散了許多,到了對岸,他還在集結兵馬,卻聽到了馬蹄聲正往這邊來。 “驚動叛軍候騎了?!苯サ?。 薛白估量了一下,渡河的只有不到三千人,果斷下令道:“通知王難得,進攻?!?/br> 隊伍前方,王難得聽著馬蹄聲,道:“弓?!?/br> 他接了弓,貓著腰往前走了十余步,瞇眼看著夜色中奔來的候騎,忽然“嗖”地一箭射出去,一名敵兵當即應聲落馬。 馬匹嘶鳴一聲,還在繼續往前奔著,王難得已兩步竄上前,一拉馬韁,翻身上馬。 他的親兵們紛紛有樣學樣,動手搶馬。 “槍!” 一桿銀槍被遞在王難得手中,他耍了個槍花,掉轉馬頭,奔向那篝火照耀中的兵營。 “吹號!” “嗚——” 叛軍主將的大旗立在大營的正中,大書一個“乙”字,是一個不常見的姓。 乙舒蒙已經率部在清河郡包圍了很久了,奈何清河治城墻高河深,郡守李萼守城之心堅決,加上乙舒蒙兵力不足,一直沒攻下來。 當然,他只要圍著城保證史思明能北上攻克常山郡就行,畢竟他領的不是叛軍精銳之師。 是夜乙舒蒙早早便睡下,半夜卻被驚天動地的殺喊聲驚醒過來,掀簾往外一看,營地里已經是混亂不堪,無法挽回了。 “走!” 乙舒蒙匆匆套了盔甲,來不及系就出了帳,翻身上馬,領著親兵準備退往魏郡。穿過營地,迎面便見一大將提槍跨馬橫沖直撞,他連忙帶人轉向東面奔去。 趕到糧倉所在之處,恰見一隊唐軍正在搶占糧倉,為首一員大將回過頭來,甚是年輕挺拔。再一看,對方身后還有士卒舉著一桿旗幟,這竟是唐軍主將。 “薛?!” “攔住他!” “殺!” 乙舒蒙大喝一聲,驅馬便往前沖,欺對方主將年輕,且沒有騎馬,他便要斬殺對方。 “咴!” 他還在蓄力,忽然一聲馬嘶,卻是地上出現了一條絆馬索。他沉重的身子便飛起,重重砸在對方主將面前,劇痛之下,他還不忘奮力刺出長刀。 “叮!” 一聲響,那年輕的唐軍主將揮刀格開,膂力竟是相當駭人。緊接著,一刀便劈在乙舒蒙手腕上,將他手腕劈斷,血流不止。 薛白一腳踩住乙舒蒙的左手,喝道:“拿下!” *** 營地里火光通明,新整編的光武軍初戰告捷。 薛白一邊清點糧倉,一邊聽軍士稟報著。 “此處是運河邊,常山郡截斷了運河之后,叛軍的物資正滯留在此,另外還有他們擄掠的婦人,是否分發給將士?” “此例不可開,軍紀一亂,往后便拘束不住?!毖Π椎溃骸懊髟缢偷角搴涌?,交給李太守處置?!?/br> 說罷,他順著那軍士所指的方向一看,在火光中見到了一排排衣衫襤褸的婦人。 其中忽有三個衣裳完好的身形引起了他的注意,看體態,還是妙齡少女。 “把她們帶過來?!?/br> “過來!” “哎呀,做什么?放開我?!?/br> 薛白走到篝火旁,等她們被帶上來,很快便認出了其中一人,其余兩個則是她的婢女。 她正用手捋著頭發遮擋臉頰,見終于避不開了,方才抬起頭來,露出勉強而親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