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5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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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一愣,道:“我沒嫌疑了?” 一名金吾衛與他親善,湊近了些,小聲道:“南詔質子確是私逃了,被龍武軍找到,還公然拒捕……對了,此事得保密,萬不能傳開?!?/br> “那圣人?” “圣人無恙,薛郎關心圣人安危,想必圣人會明白的,早晚要官復原職,哦,升得更高?!?/br> 薛白擺了擺手,道:“不作此想了?!?/br> 他輕吁了一口氣,似乎真不認為丟掉的官職還能回來。 下了望火樓,轉頭看去,長街上的花燈都還亮著。 “郎君,買盞燈吧?” 在街邊擺攤子賣燈的老者見薛白走過,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待看到薛白身后跟著兩個金吾衛,又嚇得縮回了頭。 薛白目光看去,見這老者的花燈都是當場做的,工具都擺在那。 見他駐足,老者又壯起膽,道:“小老兒字寫得好,擅畫,可為郎君畫像或寫詩在這燈上,故而賣得稍貴些?!?/br> 薛白伸手入袖,拿出一串錢遞了過去,隨手拿起一個花燈。 老者已提起筆,問道:“郎君想寫些什么?” 薛白心念一動,道:“我自己寫吧?!?/br> “是,是?!?/br> 老者遂遞過筆,看著眼前的少年郎提筆在燈布上寫著字,只一落筆,那字跡就讓人眼前一亮。 薛白寫得很認真,眼中難得有些溫柔。 寫完,他把毛筆還給了老者,在這天將亮而未亮的黎明提著燈籠往家走去。 他沒留意到,身后有一道身影正在盯著他看。 *** 天明。 李泌背著行囊,離開了長安。 與此同時,鳳迦異的尸體被蓋上了白布,永遠地留在了長安。 皇城,刊報院中,木匠吹了一口氣,將木屑吹散,把一塊雕版遞在王昌齡手里。 “真要印嗎?” 王昌齡飲盡了壺中酒,把酒壺放下,看著它,打了個酒嗝,喃喃道:“一片冰心在玉壺……??!” 第293章 擔責 上元夜御宴,玉真公主也在場。 她不愿引人注目,坐在側殿稍遠的位置打算觀賞歌舞,倒沒想到,這夜最熱鬧的不是歌舞,而是有人在殿上直言勸諫圣人。 自從那幾個執拗的專權宰相致仕后,她已十余年未見到如此情形了。 當薛白被押出大殿,她轉頭往身后看了一眼,只見兩個弟子皆愣愣看著殿門方向,仿佛魂都被帶走了。 之后,安祿山又開始跳胡旋舞。 玉真公主素來討厭這種丑態,以袖掩目,向兩個弟子道:“既然待不住了,一會歇宴時你們便先告退吧?!?/br> “真的嗎?” 李季蘭是初次來上元宴,并不覺得有意思,至少目前為止還未聽到好的詩詞歌賦,遂道:“弟子……” “弟子是有些乏了?!崩铗v空擔心她說出甚不像樣的話來,淡淡應了一句。 “是的?!崩罴咎m拿手捂在嘴上,假裝打了個哈欠,“有些乏了?!?/br> 待鼓聲停歇,圣人打完鼓要去更衣,御宴暫歇,眾人交頭接耳地小聲嘀咕,說的都還是方才薛白、李泌直諫之事。 根本沒人在意安祿山足足轉了五十圈。 李季蘭退出大殿,望向燈火通明的長安城,不由被眼前的情景震撼,道: “騰空子,我們去何處找薛郎?” “誰說要找他了?!崩铗v空答著,抬眼看長安,眸中卻帶著深深的擔心。 她轉身環顧,見一群官員擁著李林甫往廡房去歇息,遂道:“你去皎奴那等我?!?/br> “欸,你去哪?” 李騰空已快步向她阿爺那邊跑去,在門口被攔了一下,表明了身份才得以入內。 廡房中,李林甫正在對許多官員吩咐著。 “北衙、南衙已派人去找李延業、鳳迦異,伱等務必先查清此事?!?/br> “依下官看,薛白必與此事脫不了干系?!?/br> “十郎,你帶人去找到薛白……” 李林甫說著,忽停下話頭,看著李騰空進來,淡淡道:“你如何來了?” 在一眾官員面前,李騰空很給他面子,只問了一句。 “阿爺,可否讓女兒幫阿兄找人?” 父女二人都明白對方的心思,李林甫想了一會兒,嘆道:“去吧,讓他好自為之?!?/br> “喏?!?/br> 李岫行了禮,帶著meimei退出了廡房,拿令牌辦好了離開興慶宮的事宜。 出了通陽門,只見薛徽正在分派人手搜城。 “不得安生啊?!崩钺陡锌?,“你說,他為何就不能消停些?” “父兄與他皆是朝廷命官?!崩铗v空語氣略帶悲憫,道:“官若消停了,也許生黎庶民便不得消停?” “女大不中留啊,胳膊肘總往外拐?!?/br> “阿兄,我親眼見了殿上所發生的一切,由感而發。然,凡所言不合你意,則是我無主見,凡事向著薛白。阿兄、阿爺,甚至圣人,已是任何一句忤逆之言都聽不得了?” 李岫沒有馬上回答,好一會才苦笑道:“這不是已經開始忤逆了嗎?” 他一向順服于李林甫,因此最能敏銳地感受到天寶九載這個上元夜有一個重要的改變——朝中有些人,已開始不再奉迎圣人了。 “薛打牌”“薛唱歌”忽然搖身一變,成了“薛直諫”“薛敢言”了,而且竟還有人敢與之合作。 朝堂就像狼群,一察覺到圣人、宰相愈發老了,小狼崽子們已蠢蠢欲動。 王焊登高一呼的那聲“萎厥”余音還未消散。 “十郎,找到了?!?/br> “在哪?” “他往東市去了?!?/br> “走?!?/br> 長安城燈火通明,恍如白晝,走在路上連燈籠都不必提。一行人向西南方向走去,進了東市,前方愈來愈熱鬧。 “他在哪?”李岫不得不提高音量,湊在屬下人的耳邊問道。 “十字街口?!?/br> 遠處正有人在舞火鳥,贏得一陣吆喝。 李騰空忽感覺到了什么,抬起頭看去,只見有一人正踩著高蹺,走在人群頭上。 這場景似曾相識,天寶六載的上元節她與薛白也是到東市來,想尋一個藥鋪。 “就在前面了,他該是要去豐匯行,虢國夫人的產業?!?/br> “帶路?!?/br> 李岫抬眼看去,只見一家商鋪前掛著金幣形狀的花燈,正要過去,卻聽得稟報說薛白往前走了。 好不容易撥開人群,出了東市,他正要讓手下加快腳程。 “十郎,人被薛徽請走了?!?/br> “該死?!崩钺斗愿赖?,“盯緊薛徽的人,看他們查到什么?!?/br> *** 夜愈深,長安愈亮。 兩名女冠領著隨從在東市附近走走逛逛,時而抬頭看看不遠處的望火樓,時而買些布匹、首飾。 末了,她們在小攤邊買了兩盞花燈,各自要了一支筆,在燈紙上寫寫畫畫。 李季蘭擅寫詩,今年卻懶得去雕琢字句,而是執筆輕描,勾勒出了一個少年郎的形象。 李騰空則是陪她打發時間,默寫著《道德經》。 “道可道,非常道?”李季蘭轉頭看了一眼,大搖其頭,嘟囔道:“上元節,你提著這樣一盞花燈?” “畫花燈亦是修行?!?/br> “是我太傻了,使你總拿這種假話敷衍我?!?/br> 李騰空心無雜念,只顧寫經文,在這燈火闌珊的夜色中顯得素雅而獨特。 忽然,不遠處有歌聲傳來。 “是薛郎的詞?!崩罴咎m站起身來,仔細傾聽,之后抬頭看向望火樓,呢喃自語道:“他三年前許下志向,要仗義執言、奮不顧身,站在那燈火闌珊處?!?/br> 李騰空愣了愣。 耳畔,那歌聲已唱到了第二遍,“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br> 世人都在為之沉醉,卻唯她知道,那是他寫給她的。 李騰空低下頭,接著她抄寫的《道德經》,在后面寫了一首小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