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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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倍盼謇上麦缛顼w,還在吃rou。 薛白已起身,自去如廁。 皎奴猶豫了片刻,還是坐著看杜五郎吃東西,同時踢了田家兄弟一腳。 “還不跟去保護?真當提拔你們是為了帶你們吃吃喝喝?!?/br> “……” 杜五郎看田家兄弟走開,便也起身,看著滿桌的狼藉,想問皎奴一句“今日是否女郎會帳”,又不敢說話,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出了王家店,他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心中松快不少。 依二娘所言,今日之事辦妥,往后杜宅安安穩穩,自己只要與薛白用功讀書,科舉入仕。 阿爺罷了官,往后杜家就擔在自己身上了。 牽著馬走了二十余步,杜五郎正開心,忽感到有人盯著自己,抬頭一看,不由愣住,瞬間臉色一片煞白。 “吉吉吉……吉大郎?” *** 吉祥今日被王準相逼灌了滿肚子的酒,嘔得心肝都要吐出來。正由兩個新羅婢扶著在長街吹風,也是躲一躲王準那惡少。 結果目光一轉,倒是見了一人,頗為面熟。 “杜……杜什么來著?杜疼!” 吉祥忽然想起眼前這是誰,不由大為驚訝,道:“你是來找我要人的?” “要人?”杜五郎反倒愣了,“要什么人?你還端硯命來?!” “娘的,揍他!” 杜五郎當即就要去找薛白,一轉身,卻見一個惡漢大步從旁邊的馬車上躍下,一拳揮來便將他撂倒在地。 吉祥上前就是一腳踹過去。 “娘的,你消息倒是真他娘快,后腳就來找我要人?!?/br> *** 京兆府。 吉溫一進那熟悉的刑房,便感覺自己掌控了一切。 耳畔是武康成凄厲的慘叫,他卻不著急問話,而是看著薛白給的地圖琢磨。 “咦?!?/br> 他忽然皺了皺眉,想起了什么,吩咐一名小吏去京兆府戶曹拿些宗卷過來,再仔細一核對,發現其實有些親近東宮的官員在道政、常樂坊置了別宅,只是薛白沒標出來。 比如,王忠嗣麾下兵馬使李光弼、河源軍使王難得。 吉溫提筆添上這幾條線索,這才看向薛白標記的十六戶,從中挑了四戶有可能親近東宮的官員宅邸。 滿意地點點頭,正要擱下筆,他余光一瞥,忽心念一動。 “楊慎矜?” 倒不是懷疑楊慎矜,而是吉溫曾隱約聽過王鉷與右相抱怨,罵楊慎矜態度倨傲。 看得出來,王鉷都不喜歡楊慎矜,右相也最討厭這種自詡飽有學識、文雅高尚之人了,之前是御史臺需要有自己的人,才提拔楊慎矜,如今王鉷已兼任御史,能接手御臺中丞,似乎已起意對付楊慎矜了。 吉溫遂將楊慎矜的名字也寫上,還劃了個圈。 這一瞬間,他又想到了薛白,覺得薛白、楊慎矜、韋堅都給人同一種感覺,如何說呢……哪怕依附右相,也顯得堂堂正正,不會點頭哈腰。 這種人,早晚都得弄死。 心中這些念頭轉過,吉溫已有了思路,無非是看右相最不喜歡誰就先查誰。 他起身,走向武康成。 “招吧,東宮死士藏在何處?” 武康成已被折磨得皮開rou綻,卻是搖了搖頭。 “我……我是金吾衛巡街使……朝廷命官,你們不能隨便拿我……” “我不能拿你?”吉溫似乎被他逗笑了,拿燒紅的鐵鉗戳著他身上的傷口,道:“你與皇甫惟明有舊、與柳勣喝過酒,這兩樁大案到現在還未結,我想拿誰拿誰,記住了?” 武康成只是慘叫。 正在此時,有牢役過來稟道:“法曹,右相派人來了?!?/br> 吉溫這次卻是皺了皺眉,道:“讓他等著?!?/br> “吉法曹好大的威風?!?/br> 外面卻已有人這般說了一句。 吉溫轉頭看去,卻見是皎奴已高舉右相信物,帶著薛白進來。 “這里是京兆府?!?/br> 在京兆府,吉溫全然不像在右相府那般畏縮,背過雙手,仰著頭,傲然看著薛白,道:“你是一介白身,如何能徑直到京兆府刑房來?!?/br> “給你臉了?!别ㄅ浜叩?。 吉溫笑了笑,在心里罵了聲賤婢。 他之前怕皎奴,怕的是這婢子在右相身邊說他的壞話,但近來發生這些事,他知道她肯定要說壞話了,反而沒那么怕了。 而且這婢子最近都是跟在薛白身邊,說的話右相也未必信。 “我查到了東宮死士的所在,想要確認?!毖Π椎溃骸凹ú芸煞袢菸遗c武康成聊聊?” 吉溫冷笑。 這次,卻是連田神功都往刑房里探了頭,道:“吉法曹,右相可交代了,得盡心辦事?!?/br> 吉溫這才點了點頭,側了個身,淡淡道:“問吧?!?/br> 薛白道:“可否容我單獨詢問?” “哈?你還有何見不得人的勾當不成?” “這是我審訊的技巧,與吉法曹不同,還請配合?!?/br> 吉溫看向房梁,作傲然之態,實則眼珠轉動,末了揮揮手,吩咐道:“把人犯帶到后班房,讓他單獨問話?!?/br> “喏?!?/br> 安排完這些,吉溫自走過長廊,臉上浮起微微笑意,繞過這排房屋,進了一間暗室。 他無聲地做了幾個動作,命人關上門,自己找胡凳坐下,把耳朵貼在墻上。 等了好一會,才聽到隔壁的動靜,連武康成的呼吸聲都清清楚楚。 因這暗室下方置有四口大甕,墻面亦是特置的青磚,有擴音之奇效。 “我已經知道隴右老兵藏在哪了?!?/br> 薛白說話時聲音壓得很低,但吉溫完全能聽清。 武康成不答,呼吸更重。 “你與我裝沒用的?!毖Π渍Z速緩慢,道:“我大可直接請右相派人拿下他們。但看在你我喝過酒的份上,想救一救你,愿分你一份功勞?!?/br> 武康成依舊不答。 薛白道:“好吧……是在常樂坊,楊慎矜別宅中,對吧?” 吉溫臉色一動,心中大為驚訝,接著卻暗道自己果然猜中了! “你怎知道?!”武康成亦是大為驚訝的語氣。 “你以為我們絕對猜不到?但好在此時無人,我依舊愿與你分潤功勞,待會出去,便說是你主動招的?!毖Π椎溃骸艾F在我要與你確認一些細節?!?/br> 武康成沒有回答。 “有多少人?” 片刻之后,薛白又道:“你不說話沒用的,金吾衛已經盯緊了那個宅子?!?/br> “金吾衛有我們的人?!蔽淇党山K于開了口,低聲道,“今夜老兵們便會離開,銷毀盔甲武器,你們查不到的?!?/br> “幾時行動?” “子時?!?/br> “還有呢?” “金吾衛右巡街使、常樂坊坊正、東市署,都有我們的人,會設法引開郭千里的人?!?/br> “……” “我得去告知右相?!?/br> 吉溫聽到薛白這一句,連忙起身。 他迅速出了暗室,找過衙役,吩咐道:“給我設法攔住薛白。一定不許他們離開” “喏?!?/br> “備車,不,備馬,我要立即去見右相?!?/br> 吉溫腳步匆匆,已跑過京兆府的長廊。 *** 道政坊。 拓跋茂走上閣樓,問道:“裴先生,怎么說?” 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正看著夕陽,道:“已經安排好了,今夜撤離?!?/br> 他今日有兩次說了這句話。 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兩次的意義不同。 第一次說要撤離,他是做好了讓這些隴右老兵全都被拿下,供出皇甫惟明要查租庸案一事,以圣人之怒、以老兵之血,震懾世間人心。雖改變不了什么,卻能讓更多人寄望于太子。 但此時說撤離,卻是小道士插手,與對方達成了條件,要保存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