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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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來的縣令看起來當真是個好官,只是時運不濟,遇上縣里出了人命案。 若不能早日結案,會影響政績。 數日后,遠赴瑯琊的縣尉將死者的侄兒王伯輿帶來了縣衙。 季汐開始升堂,審理王氏的案子。 有鄰居目睹王氏往甑(蒸鍋)里倒入白色粉末,而王氏手上裝白色粉末的盒子原是裝鉛粉的盒子。 因為有目擊者,且在王氏的房中又搜出了鉛粉,罪證確鑿。 案子已經很清晰了。 這次升堂的目的,主要是在苦主面前詢問王氏母子的作案動機。 王氏拒不招供,眼中滿是怨恨。 王氏的兒子怕母親會被用刑,招供道:“回稟縣令,堂弟的父親,也就是我大伯早逝,是家父撫養他長大的。 他天資聰穎,深得家父喜愛。 明明我才是父親的兒子,父親卻更看重只比我小一歲的堂弟。 吃的穿的用的都先緊著他。 街坊鄰居都傳家父對堂弟愛如親子,堂弟對家父也十分孝順,傳為了佳話。 可我這親子的待遇卻不如堂弟。 家中資源一度向他傾斜,可他又不是我親兄弟,憑什么? 就憑他父親死的早? 堂弟名聲在外,十七歲的時候得東萊郡守的賞識,征召他擔任府吏。 我家養他這么多年也該到頭了。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沒干多久就辭官不干了,理由是不喜歡當府吏。 我家又得繼續養著他。 這些年他在外游學開銷巨大,一應開支都是我家供著。 而我換根新毛筆的錢都沒有。 家父給他花錢十分痛快,對我和母親卻十分吝嗇。 有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數月前,出外游學的堂弟捎來了家父愛吃的酸菜。 我便慫恿母親往酸菜里放鉛粉。 縣令,我才是毒死王翁的主謀,母親他是被我逼迫的?!?/br> 說到這里,已經是帶上了哭腔。 王氏聽到這里,不愿意讓兒子替她頂罪,終于肯開口了:“縣令容稟,這事和我兒無關。 都是我一個人干的,他毫不知情。 王翁太過于偏心,民婦氣不過,一時糊涂就動了歪心思?!?/br> 她的郎君富養侄子,窮養親子。 侄子沒繼承權,只要郎君死了,家中財產就都是她兒子的了。 這便是她的殺人動機。 季汐問道:“你為何要嫁禍給王基,又是如何嫁禍的?” 明知顧問,只是為了走流程。 王氏母子如果不來報官,王翁就會被當成病逝,不會東窗事發也就不會變成刑事案件。 報官和自投羅網也沒多大區別。 從宋神醫的口供來看,是王氏主動向王翁提出要請宋神醫來家中吃飯的。 這是故意要往刑事案件上靠。 王氏當真就那么恨王基,寧愿冒著東窗事發的風險也要將殺人的罪名嫁禍給王基? 不論真相如何,這些都是要記錄在卷宗里的。 王氏眼神躲閃,小聲嘀咕道:“這不是看新來的縣令年少,好糊弄嗎?能一舉鏟除王基,多好的事兒?” 她也沒想到她往甑里倒鉛粉的時候,會被鄰居給看見啊。 季汐沒聽清,說道:“大點聲?!?/br> 王氏的聲音太小,就只有站在她旁邊的王伯輿聽見了。 王伯輿不著痕跡的離王氏遠了些。 他在回曲城的路上就曾哭過,此刻還處在叔父去世的悲傷之中。 萬萬想不到嬸母竟恨他至此。 王氏哪敢大聲將之前的話重復一遍,改口道:“從幾個月前開始,王基每隔一段時日都會捎來幾壇酸菜。 王翁最愛吃酸菜,我兒不愛吃。 民婦便想到在每壇酸菜里都倒上少量鉛粉,再密封好,就可以說成是王伯輿在酸菜里下了毒,要將一家人都毒死。 為此民婦還特意邀請宋神醫到家中吃飯。 因為少量的鉛粉毒不死王翁,所以民婦在煮酸菜的時候才多倒了些鉛粉進去。 民婦告訴宋神醫酸菜是王基捎來的。 宋神醫必然會懷疑毒是王基下的,民婦的嫌疑就能洗脫了。有宋神醫作證,報官也不顯得突兀。 這些我兒從頭到尾都毫不知情?!?/br> 有物證,再加上宋神醫的從旁佐證和目擊證人的證詞,以及王氏的招供,王氏的罪名已經可以定下了。 而王氏的兒子若真的是毫不知情,應當無罪釋放。 疑罪從無,王氏的兒子當庭釋放。 王伯輿想在叔父的靈前祭拜,卻被堂兄趕出了家門。 “這個家容不下你?!蓖跏系膬鹤觼G下這句話,“碰”的一聲將大門給關上了。 王伯輿落寞地離開了。 在公堂之上,他未曾說的是,叔父當年窮困潦倒時是他父親一直在幫助叔父一家,幫叔父一家擺脫困境。 而他父親去世后,家中財產全部歸叔父所有。 然而這些他堂兄不知道嗎?肯定是知道的,只是這么多年都不愿意提及罷了。 原以為的兄友弟恭,也不過如此。 若非來了個年少的新縣令,嬸母以為新縣令好糊弄,兇相畢露。 叔父的死就會被斷定為病故了。 他將永遠都不會知道叔父去世的真相,傻乎乎的供養嬸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