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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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女士嘴上說林冠雪亂花錢,并對這種沒法顯示彩色的屏幕嗤之以鼻,但林冠雪不在家的時候她也沒少跟來串門的親戚炫耀。 這幾年,林冠雪每次刷到防詐騙的視頻都隨手轉到三人的家庭小群里,還有那種專門盯著年紀大些人騙的保健品,林冠雪次次不落,總覺得自己一個不當心,趙女士和林先生就會被人騙走。 林曉鈺先生不止一次在群里抗議過“我和你媽是高知,高知懂嗎?怎么可能被這種小伎倆騙走?” 林冠雪回了個“嗯嗯”,下次遇到這種資訊和短視頻還是照發不誤,他心里還尋思呢,爸啊,“高知”這個詞現在在網上都不能算是完全的褒義詞了。 時代的洪流襲來,在網絡和互聯網蓬勃興起時成長起來的一代人接受能力快,成長速度也快?;赝臅r候,含蓄但又多愁善感,覺得自己肩抗天地,早就悄悄長大了。 那次林先生住院的時候,林冠雪剛好碰上休假回家,他沒跟家里人說,想著給爸媽一個驚喜——他這假期極其不固定,尤其忙起來,好長時間都不一定能回家一趟。 可回家才知道,林曉鈺人在醫院。等到林冠雪匆匆趕到醫院,才知道他爸是因為熬夜改論文,本來年紀就在那,又碰上手里的專著發表,一堆事兒安排在一起,也沒休息好,林父弄完一堆東西起身的時候眼前黑了一下就倒在地上,把胳膊碰了一下。 趙女士覺得不算大事兒,就沒跟林冠雪說,怕打擾他工作。 林冠雪到了醫院,聽醫生說林曉鈺先生是真沒什么事兒后心才放下,轉過身就說給他倆買飯去,出了病房先在樓梯間抹了把眼淚。 他覺得自己長大了,得賺多點兒錢,讓爸媽都過好一點,可忙起來就沒法陪他們,父親住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整天都在忙點兒啥呢? 自詡為“成年人”后,連哭都得避開最親密的人,父母。 怕他們擔心,怕他們體恤,也怕他們難過。 遇見“任務者”這件事后,林冠雪更不敢聲張。 因為時奕辰自己被全網罵那陣,他還叮囑過趙女士少看點兒關于自己的消息,說那都是營銷公司的手筆,別放在心上。 知子莫若母,兒子也了解母親,趙女士平時經常刷有關他的消息,林冠雪也知道。 被罵第一件事不是替自己難過,是怕對網絡不了解的母親被那些流言中傷。 “一切都好”是林冠雪最經?;亟o趙女士和林先生的說法。 剛簽公司沒什么戲拍到處跑劇組面試的時候,他跟家里說“最近挺忙的,事業上升期”,有點兒戲拍了他說“最近挺好的,都有個大劇組上趕著找我了“,混出點名堂來,成為電視上的??秃?,他跟家里說“少看那些網上的評論,都是跟我有競爭的人買的惡評,不是真的?!?/br> 小時候常玩的院門口那顆青松已經長成了大樹,經常闖禍淘氣的小男孩也搖身一變,變成了多愁善感但在父母面前成熟穩重的小傘——力求為他們多遮擋一些風雨。 盡管有時候是“一廂情愿”,父母那么多年的閱歷什么沒見過,心里遠沒有這個兒子想象中那般脆弱。 但一廂情愿也好,自作多情也罷,林冠雪早就不是那個在家外邊受了委屈就跑回家在mama懷里哭的小男孩了,他在自己這條路上走的艱難又孤獨。 他像一個被命運眷顧,又被命運詛咒的人,在迷霧中窺見真相,有了反擊的可能,也失了向他人傾訴的口舌。 但情緒并沒有消失。 恐懼、憤怒、怯懦甚至欣喜,林冠雪都無處分享。 鄭業和馮晗、小陳他們只能算一半同路人,更多真相林冠雪不能坦言告知。 ——他要怎么跟這些信任自己的人說,說我們所有人在外來的力量cao控下,都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一個隨時有可能助紂為虐的倀鬼? 他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把情緒藏在深夜的影子里,林冠雪以為這件事他已經習慣了。 可在祁書陽的懷抱里,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有這么多淚可流。 ……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祁書陽一直輕輕地拍著林冠雪的背,沒說別哭了,也沒說盡情哭吧,他只是在默默等。 默默等林冠雪把情緒發泄干凈。 此刻。 他們像疾風驟雨的蒼茫海面上,兩艘隨時會被淹沒在巨大浪潮里的小舟。 海面過于寬闊,對岸連影子也看不到,暗無天日的暴風雨下,他們連自己都看不清全貌,只能憑著一腔孤勇前行。 兀然重逢,兩艘小舟碰在一起。 沒有對岸,對方就是臨時港灣。 不幸,但又幸運。 不知過了多久,林冠雪才抬起頭來。 抬起頭來的時候,祁書陽的前襟已經被他的淚水打濕了。 他有點兒不好意思,低頭找紙。 還沒找到,一張紙巾已經遞了過來。 林冠雪想替祁書陽擦一擦衣服上的水漬,剛一伸手,自己臉上落下一片柔軟,是祁書陽在幫他擦淚痕。 倆人拿到紙巾第一件事,都是給對方擦。 林冠雪抬頭,正好對上了祁書陽有些發紅的雙眼。 “陽哥,你哭了?”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鼻音濃重,剛才哭的。 祁書陽有點兒無語:“……崽崽,我不說你你在這點我?我們倆不應該誰也別說誰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