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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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頭,與輪椅上眉目昳麗、容色清貴的青年四目相對。 只見青年眼底已有淚光閃爍。藍色瞳孔像碎裂的冰,映著一層小心翼翼的委屈,亦含幾分嗔怪,幾分惱怒,幾分悲傷。 眼尾泛紅,嘴唇咬得發白,卻一語不發,只是靜靜看著她。就好像,如果她再不說柔聲細語地說幾句溫柔體己的好話,他就會像個委屈至極的河豚,安靜又倔強地把自己氣到炸掉。 顯然,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那些偽裝被她看穿,還被她毫不在意地,拿來在外人面前開他的玩笑。 卻被更多其他情緒占據思緒,無力去思索還該不該繼續演下去。 “啊啊啊啊啊我頭也好痛,我是不是也要在大白天忽然睡著了。達里恩,你輪椅上的墊枕能先借給我睡一下嗎?” 奈臨扶著門框半蹲起身,去拽他腦后的枕墊。 那個枕墊,不像現代輪椅是緊實縫制上去的,只是纏繞了幾圈布隨意固定,她再一用力,就能搶下來。 他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的動作,仰起頭,嗔怒地瞪著她。 奈臨又揪了揪那個枕墊:“我馬上就要拽下來了哦……” 他會意,猶猶豫豫,最后還是將腦袋向后壓去,不讓她奪走枕墊。 奈臨微笑攤手:“好吧,看來我今天是拿不走咯……” 卻看到達里恩臉上惱意更甚,似乎是在懊悔自己竟然配合了她的玩笑。 她一手撐在輪椅靠背上,一手扶在輪椅扶手上,俯身看向他:“達里恩,我們倆不是世界上最團結友愛、互幫互助的模范鄰居了嗎?你干嘛老是攔著我?你是想看我被城里的人揪出來,然后‘砰砰砰砰’,砸成杏仁糖泥嗎?” 她說著,眉眼彎彎,右手握拳,伴隨著幾聲“砰砰”,輕輕砸在他的手背上。 然后她歪了歪頭,笑眼仔仔細細地望進他的眼底,去看他有沒有在跟著自己一起笑。 是探尋,卻也有幾分強迫。 只見他抿了抿唇,忽然別開了臉。 “嘿嘿,你不生我的氣了,是不是?”她跟著他的動作,也把脖子轉過去,硬是要與他目光交纏。 她續道:“我今晚就要走啦。剛剛出門就是想跟你好好道個別?!?/br> 轉身,她從惡龍手中拿過那個裝滿了羊奶餅干的鐵盒子。 “我家里的東西都是你的,把你的東西送給你,也太奇怪了對不對?”她笑著說,將鐵盒子放在他的手上,再按著他的手,讓他抓住了這個盒子,“唔,第一次烤,可能不太合你的胃口……好吧,其實也不會合任何人類的胃口。你給我做了那么多好吃的,我卻下毒報答你。實在是對不住啦?!?/br> 他輕輕笑了一聲,很快。 他撇撇唇:“你做飯是什么樣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奈臨想:你怎么可能知道。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下廚,我爸我媽都沒吃過呢。 奈臨說:“嗯嗯,嘿嘿……” 光是rou眼可見的年齡,都要比她大五歲起步的青年,卻非常習慣且受用地被她好聲好氣地哄著。而更奇怪的是,平日里在家都是被各種長輩哄慣了她,竟然也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妥。 似乎,她早已習慣了他搞出的各種小動作,阻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發火,他難過,她張皇失措,然后毛毛糙糙地安撫,他更難過……最終,無論他如何反抗,卻還是熟練地臣服于她的意志了。 即使兩人此刻的戰斗力天差地別。奈臨還是覺得,他攔不下她——就算她沒有系統,也不是天選之子。 “那么……這就是告別啦?”她說。 藏在下面的手,已然死死攥住鐵盒,幾乎要在鐵皮上留下指印。而放在上面的手,卻柔靜美好,不疾不徐,以指尖輕拂過鐵盒上的藍色綢帶。 “你要走,那我呢?” 嗯,終于演都不演了。 奈臨想。 沒等她用胡言亂語應付過去,青年又開口: “他說得對,我留不下你?!?/br> “你不想帶我走?!?/br> “這個賤畜也可以,那個小孩也可以,唯獨我不可以。還是因為,我最讓你心煩,對嗎?” “我已經盡量假裝得不那么難纏了,真的,我已經……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 奈臨怔忪看著他的臉:“……你,別哭啊……” 眼淚沿著那張昳麗至極的蒼白面容,安安靜靜淌下,青年正是玉慘花愁,我見猶憐的模樣,又有幾分陰滲滲的慘然鬼氣。 他嘆了一口氣。 “我有辦法隱匿你的真容。如果你不介意,就暫時留在這里吧?!?/br> “為了見你,我真的,等待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至少這次,和別人離開之前,稍微多停留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