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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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大嫂不知道為什么,長長嘆了口氣,又扭臉看陶家的田,溝渠里都是水汪汪的。 水車灌溉看起來也不快,可晝夜不停,絕非人力可以匹敵。 ‘現在算是知道那丫頭的厲害了,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衛大嫂的眼睛被汗漬得酸疼,在心中恨恨想。 夜里偷陶家水的主意沒人提過,是不約而同冒出來的,這似乎是衛家一定要做的一件事。 看見那些水不費吹灰之力,就那么淌進自家田里來了,衛家三個郎反而有種憋屈的感覺。 原來這么簡單,只要開這樣一道口子就行了。 那他們這些天走的那些路,耗費的那些力氣又算什么? 當初搭水車,明寶清要是愿意算上他們一份,這事兒不就妥了嗎? 水潺潺流了一夜,天將亮的時候衛三郎依依不舍地把田埂又糊上了。 他們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但誰也不傻子。 可少了的水也沒這么容易能補回來,這幾日畢竟天旱少雨,陶老丈出來瞄了一眼,立馬帶著染坊的長工來砸門叫罵。 衛家三個郎龜縮不出,把老娘和媳婦推出來,弄得陶家像是欺負老弱。 陶老丈是兇卻不惡的人,冷哼一聲道:“今晚上等你來!我看你敢不敢!” 染坊搗藍,浸布其實都是重活,大批的布都是在染池里染出來的,沒點力氣怕是要掉進去,所以染坊里的幫工也都是壯勞力,上半夜下半夜分開守,還得一碗炒米吃,幫工都是愿意的。 衛家嘗到了甜頭,又企圖去刨藍家的席草田,被陶家的幫工高聲呵住。 “干你屁事??!”衛大郎怒紅了眼,罵道。 他幾鋤頭下去,砍開了田埂,就是要偷藍家的水!他不信陶家還能替藍家干架! 那幫工也的確沒有動手,只是抱著胳膊站在那,居然還笑了笑。 第二日,文無盡跟著里正來衛家討要欠他的谷糧,兩年的份。 衛大郎算是知道人家為什么笑他了,送上門的由頭,他還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呢。 衛大嫂自打文無盡回來就知道有這一天,她反而是這里最冷靜的,打落了婦人不值錢的臉面,苦苦哀求著他。 她會這樣,里正和文無盡還真沒想到。 他們倆對了一眼,里正看向衛大郎,道:“早知如此,何必做下這么難看的事!” 衛小郎窩在角落里,不甘地說:“你心也太偏了?!?/br> 里正正值壯年,眼不花耳不聾,當即拍案道:“我怎么偏心了?搭水車有你的份嗎?你家是出了力,還是出了錢?” 累得衛大嫂又是賣盡了可憐,最后文無盡總算發了慈悲,說定秋后交糧,在欠糧之上還要多算兩成。 小院和田產,文無盡本是打算還給藍盼曉的。 藍盼曉本來推拒了,但文無盡笑呵呵說物歸原主,又說:“反正日后也是一家人?!?/br> 游飛一邊扒飯,一邊很佩服地看著文無盡,覺得他似乎是某種榜樣,但具體是什么榜樣,他又還沒琢磨明白。 藍盼曉紅著臉想了想,說:“我們雖沒落了賤籍,戶籍上卻是畸零戶,不知道這田產房契好不好落在名下的?!?/br> “那去衙門辦個女戶如何?”文無盡說。 藍盼曉輕輕搖頭,說:“元娘早先有打聽過這事,可以倒是可以,就是銀錢疏通要耗費不少,毛算算,百八十兩?!?/br> 這事兒其實有個很好的人選去辦,但大人們各有顧忌,誰都沒有提,倒是游飛練腿腳時同嚴觀提了一句。 嚴觀也沒做聲,只是讓里正出了一份手書,又讓他去鄉長那跑了一趟,等年末衙門里重新計戶籍賬的時候,就能變更了。 這事兒嚴觀做了也沒說,是里正說出來的。 怎么能不說呢?這事兒可算他給明寶清的一份大人情吶!辦了這事兒,秋后糧食少些也說得過去了,他自然要提的。 不過里正沒碰上明寶清,他是跟正好放了旬假的明寶盈說的。 明寶清這些時日白天都不在,青槐鄉一共有五個里,鄉長請她去別處也建水車。 青槐鄉的鄉長致仕前曾做過縣令,如今雖上了年歲,眼界卻沒有退。 明寶清幫各個里建水車,也是沒有錢的,但每日都由鄉長家的仆役送飯食,且小驢車駛出去,沒有一日是空著回來的。 因為有未央里的這個水車在,誰都知道水車的好處,明寶清肯 這樣頂著日頭來去,送到她小驢車上的瓜果豆粟,是感激,也是討好。 只是這世上哪怕是金子造的人也會被嫌棄重,不少人怨明寶清不把水車造得離他家田畝近一些,但都是背后嘀咕居多。 所以這句話沖出來的時候,黑蛋人都傻了,罵人的話憋在喉嚨里,漲得他臉都紅了。 “建在此處,因為最合適,沒有別的原因?!泵鲗毲宓故遣灰馔鈺犚娺@樣的聲音,又問:“你家的田在何處?” “明娘子別理她,”有個聲音清脆的婦人道:“他家的田連溝渠都沒挖,從老子懶到兒子這輩了!知道您要來建水車,里正就叫咱們把斷掉的荒掉的溝渠都鑿開了,就他不信您有這本事,眼瞧著水車動了,水來了,就在這說起屁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