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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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還是靠制藥丸這一項技藝,再靠嚴觀賣了個人情進的太常寺太醫署,一日日偷聽偷學,也算爭氣,從個小學徒當上了小醫官。 嚴觀在承天街的東門等劉季出來,這小子沒有王阿活那么多花花腸子,但凡休沐就是乖乖回家去,行蹤很好拿捏。 劉季一瞅見嚴觀就蹦跳著跑過來,忒大個藥箱甩在身后上上下下,‘叮鈴咣當’地響,把他襯得更瘦了。 “阿兄!” 劉季這個名字,意味著他是家中最小。 可父母一死,上頭的兄長都當他是累贅,劉季早也斷了親,在街面上掙扎長大的時候反倒認了幾個兄弟,其中最受他信服的就是嚴觀了。 “你在太醫署有沒有吃東西???怎么一點都不長rou?” 嚴觀騎在馬上,看他覺得更矮瘦,然而下來一瞧也沒好多,總感覺那藥箱能給他墜一個仰倒。 “當然有吃?!眲⒓疽妵烙^伸手,就把藥箱給他,由他搭在絕影背上。 劉季和王阿活都買不起長安城中的院子,還沒成家立業,也沒有賃一間的必要,平日里都住在官廨衙門,一兩日的休沐,便在借住在嚴家。 雖是這樣,但他們一個個有差事,休沐的時間也不常能湊到一塊去,能把他們幾個都見全乎的,只能是嚴家的老仆吳叔了。 從前這幾個兄弟雖與嚴觀交好,卻不怎么敢來嚴家,只因嚴九興的脾性太暴烈,且陰晴不定,一個看不慣的,不論是不是他的兒子,統統一頓打。 嚴觀幾個兄弟好友都被嚴九興暴揍過,但嚴九興去世的時候,他們跟嚴觀一樣守足了七天七夜。 “我也惦念著要同你說呢,那個明三郎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年歲太小的奴隸都是自生自滅的,也沒人來太醫署請醫官。因我偷偷留意著他,不見人了,就去下房找他。唉,就躺在一張單席上,身上臉上落些好些蚊蠅都沒力氣趕,燒得昏昏沉沉都開始說囈語了,‘阿姨阿姐’胡亂叫一通。我給他擰了塊涼帕子,他睜開眼,還管我叫阿兄,看著是真可憐吶?!?/br> “現下那孩子怎么樣了?”嚴觀問。 “孩子年歲太小,我請教了醫官拿捏分寸,給他開了幾副 藥灌下去,燒是退了,就是虛得很,但起碼見我不叫阿兄,知道叫醫官了。后日回去,我想著帶些蔗糖給他吃,補補元氣?!?/br> “好,但你別全給他,見他一次給他一次,叫他直接吃完。他一個小小人,守不住一丁點好東西的?!眹烙^皺著眉道。 劉季連忙應了,他是個心腸很軟的人,說起這事來也是唏噓不已,直到吳叔端著兩碗索餅擱到桌上,他深深嗅了口飄著的濃香,才喚起他難得休沐的喜悅來。 “牛rou?這可稀罕了?!眹烙^見他發饞,笑道:“吳叔也是厲害,怎么弄到的?” “小郎也別笑我,這只是牛骨頭熬湯而已,老奴在菜市口碰見的,去得晚了,沒什么rou,說是去山頭上吃草的時候不小心遇上野狼了,逃跑的時候跌下山去摔死的?!?/br> 牛骨上的rou其實還很不少,筋頭也燉爛了,兩人一吃起來就停不下來,像是被逼著不吃完了不許抬頭。 與馎饦的扁面片不一樣些,索餅更纖長柔韌,吳叔是制餅類吃食的好手,他面和得好,湯餅、蒸餅自然都會好吃,年歲大了,身上這酸那疼的,但等自家小郎君回來時給他做一碗,還是能吃得消的。 嚴觀見吳叔出去了,才從碗底翻上一沓從骨上削下來的牛rou,夾進劉季碗里。 “阿兄你吃,你…… 嚴觀直接打斷他,問:“有沒有法子給明三郎弄去司農寺的溫泉湯監里做活?” 劉季的腦子不能同時做兩件事,艱難把腦子從‘真呀真好吃’轉到‘明三郎的去處’這件事上,想了老一會,道:“溫泉湯監還真是司農寺里難得清閑的地方了,可明三郎還太小,得找個老道的人帶著他教?!?/br> “你去訪人,若要銀錢我來出?!眹烙^說罷才捧起碗來喝湯,扒拉碗底的一片牛rou入口。 劉季不像王阿活那樣早早就纏著嚴觀問這問那,亂開玩笑,他照看了明真瑤多時,直到現在才小心翼翼問一句,“阿兄,你做甚么這樣照拂明三郎???” “我欠他長姐一個人情?!眹烙^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落在了半空中那幾羽細小的塵埃上,這讓他看起來像是在回憶什么挺久遠的事情。 劉季不是刨根究底的性子,這句解釋就夠了,他不再問,把一碗牛骨湯索餅吃得干干凈凈。 “阿兄,明日你也歇一日吧,我給你灸兩針,松泛松泛?!?/br> 嚴觀警惕地看著他,眼神是不加掩飾的質疑,看得劉季十分心傷,沒底氣地嘀咕著,“我近來很有些長進?!?/br> “明日蓮花節,我要去金鱗池南苑盯著,被你扎癱了還怎么去?” “我何曾把你扎成…… 見劉季還要再說,嚴觀徑直道:“阿活也沒空,你找阿尤吧?!?/br> “那我給吳叔推些藥酒好了?!眲⒓緡@一口氣,道:“只有吳叔是我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