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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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次日天亮藍盼曉一推開門,就見碎竹片堆出‘入城,或次日歸’幾個字。 幸好眼下天亮算早,正午時分在田地做活時的日頭已經開始發毒,所以農人更喜歡早起先干一陣,田頭梗路上都有人蹤跡。 明寶清喜潔,那幾套舊衣已經洗了好幾次,雖說軟爛服帖,但也失了筋骨,總叫人覺得沒什么精氣神。 不過眼下她心里揣著怒氣,一雙眼睛明亮如執燭,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走得步伐堅定,氣勢洶洶。 金魚兒在路上不能受顛簸,而且這種僅供消遣的貴物只有在京城才賣得掉。 她要去的那間有余閣在宣陽坊中,掩在凈城寺后密密的垂楊柳下。 凈城寺門前今日人頭攢動,不知是設了戲場還是什么高僧講唱。 明寶清沒有上前,只扶著一株柳樹站定。 曾幾何時,她也坐著車馬來此中買魚食兒,買了之后先去凈城寺里喂那一池飽受香火的鯉魚,再回家中拈幾粒拋在缸中,逗引那一團靈動的墨浮到水面上游舞。 林三郎時常在這楊柳帷幕后等她,他的宅邸在長安縣的大業坊中,離宣陽坊不算近。 明寶清不知道他是幾時出的門,只知道他沒有讓自己等過一回。 唯有一次,兩人幾乎是同時到的,明寶清撩簾一望,就見林三郎拿著折扇走在道上,步伐輕快,透出一股平淡喜悅。 他似乎是覺得這車輪碾動聲熟悉,轉過來時已是笑起來了。 記憶越清晰,明寶清越悵然,她并沒有朱姨以為的那樣漠然清高。 明寶清站在樹下許久,長出了一口氣,正要走過去,就聽得背后一男聲幽幽響起,“終是舍得賣了?” 她竟不感到意外,腹誹幾句轉過身,瞧 著嚴觀高坐馬上,半敞著鴉青月白雙色的飛鳥圓領袍,露出一臂緋紅半袖,腰間蹀躞帶上只懸了一把細細的短劍,長筒的革靴隨意擱在馬鐙上。 既是著常服,定然是在休沐,所以他的姿態要比往常閑適不少。 “不曾想,”明寶清嘴角微勾卻全無笑意,道:“嚴帥也是個愛俏的?!?/br> 嚴觀眨了幾下眼,索性略過這話,道:“明娘子這個時辰就到了宣陽坊,想來是早早起身,一路不敢停歇,既是到了,怎么不進去?” 明寶清轉身抱臂不予理會,道:“難得休沐,嚴帥這雙眼也歇歇吧。你是在這安了眼線,只等我來賣魚,抓個現行?實在也沒有這個必要吧?!?/br> “給事中黃犇與其夫人在凈城寺求子報驗,今日其子滿周歲,特設大齋。某今日是休沐,不過此地人多恐生亂,來看一眼罷了,應該說明娘子為何又撞到某跟前來?某既是瞧見了,總不好不過問?!?/br> 明寶清不答,嚴觀翻身下馬,視線在她身上一晃,根本沒有藏魚的地方,通身無飾,只有一攏竹香縈繞不去。 寺廟的檀香氣味算得上一等一的凝神靜氣了,可在此時此刻,竟顯得有點膩歪。 初一眼,嚴觀還以為她單髻上簪著什么綠茸小花,仔細瞧了,才發覺那只是一團好似綠雪的竹屑。 “嚴觀?!泵鲗毲謇淅涑雎?,他的目光停留的太久,讓她警惕又不悅。 “你發上有竹屑?!眹烙^下意識辯解,耳中還響著她連名帶姓叫自己的聲音。 “嚴帥既早知道我帶走了那條魚,何不早些拿了去?”明寶清摸索著摘下竹屑,揚在柳絮漫漫的春風中,“好過現在,一場徒勞?!?/br> “誰叫你那燒冊子的婢女太蠢,要緊的都完好無所,沒有筆墨記錄的,也只有那些活物了?!眹烙^很隨意說了這樣一句話。 明寶清奇道:“怎得?嚴帥竟有放我們一馬的心思?” “惜老憐弱,人之常情?!眹烙^語帶譏刺地說:“魚是林三郎送的?” “是?!泵鲗毲鍌软粗鴩烙^,又徐徐重復道:“三郎送我的生辰禮?!?/br> 嚴觀垂下眼,恰瞥見她手上交錯的新傷舊疤,一時頓住,直到坊間響起巳正的鐘聲他才回神。 “難怪明娘子如此割舍不下,”嚴觀順著鐘聲問,“叫誰偷了?” 明寶清看著他恍神的反應,心底不免微詫,只道:“被二娘的阿姨拿了,我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抓住她?!?/br> “拿了?”嚴觀嚼著這個留有余地的用詞,道:“何必在這里苦等,只要在長安城里,找兩個女娘還不算難事?!?/br> “不?!泵鲗毲辶⒖袒亟^,她讓嚴觀去抓明寶珊,這算什么? 嚴觀看了她一眼,忽得笑了,說:“某今日休沐,不做不良帥?!?/br> 明寶清被他猜中念頭,心底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氣,垂眼看著柳絮在她裙邊堆疊成山,被一陣疾風旋起,吹向城外。 長安城中多種柳,但青槐鄉里最多的樹卻是槐樹。 槐樹夏日里才開花,眼下樹冠上只有蓬蓬松松的一團綠,在鄉野道間投下一片一片淺淡的陰影。 明寶錦躺在這片陰影里好半天,直到游飛和一群絨絨小鴨的腦袋都鉆到她眼前。 “走啊,咱們摘水艾去,再過兩天就老了!” 水艾就是蔞蒿,青槐鄉多溪流,蔞蒿、蘆芽一類伴水而生的野菜自然也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