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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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主子,此刻的情勢您也看到了,此時您不宜進去,皇太后正在氣頭上?!惫f,我明白他這是一番好意,平時我從不將任何人當作下人看待,因此和他們關系都尚還不錯。 “公公,我明白,不過……”我正說著,卻又聽到慈禧向皇上發難。 “暫緩?年年都有災民,天有不測風云,若按皇帝的意思便是要暫緩到何時?看來要待日后哀家歸天恐怕區區這樣一個修繕圓子的心愿都不得完成,皇帝當初口口聲聲說為盡孝定然替哀家修繕好圓子,如今你這份孝心哀家可看不出半點誠意來!” “還有你!?御史吳兆泰?,你好大的膽子,今日哀家便傳下指令,?將你奪官交部議處。?”慈禧憤怒的指著吳兆泰說。 然而吳兆泰卻毫無懼色的給慈禧和光緒咚咚扣了幾個響頭,毅然拿下了自己頭頂的官帽說:“罪臣任憑處置!只望皇太后對修園之事定要三思?!?/br> 見到這個情景我的心里也不由觸動,清朝雖已到腐朽之時,但依然還是不乏有民族氣節的正義之士,那股子精神不得不震撼到我。 “親爸爸!”光緒焦急的抬頭欲為吳兆泰?求情,卻被慈禧凌厲的目光擋了回去:“皇帝莫不是認為哀家對吳兆泰處罰太輕??” 她此言一出他再是有心也無法挽回吳兆泰的官職。 “親爸爸,但請您最后聽兒臣一言,災民之事著實緊急,未和親爸爸商量便擅自決定是兒臣之誤,但吳兆泰的話也不無道理,兒臣還請親爸爸對修圓之事再作思慮。?”光緒聲音急切,話語間滿是懇求。 “說到底哀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當然可以拔銀子賑濟災民,不過……”慈禧話鋒一轉,皇帝面生喜色。 “?修園之事不能停止,?既然這筆花銷暫時無法周轉但哀家相信我大清還未到如此山窮水盡之時,海軍軍費預算總是夠的,此時又無外敵,暫時借用待國庫充盈之時再補缺倒是個好法子?!彼樕系呐膺@會子又轉換成了氣定神閑,但句句都讓皇帝神色驟變。 聽慈禧意思是要挪用海軍軍費修圓子!我震驚的張大雙眼,雖然知道慈禧在歷史上的名聲不好,晚清被推翻國家遭受外敵**慈禧占了不少“功勞”,但真切聽到她的這番話站在門外的我還是不得不憤岔,卻只能怨自己實在無力改變什么,我終于感同身受的明白了皇上的這種心境。 “親爸爸!”光緒還在努力想要扭轉她的心意,但慈禧卻鐵了心說:“皇帝!勿再多言!這已是哀家最大讓步,古人以孝治國,還是,你想擔個不孝之名?” 我咬著唇正替他痛心之際卻見到他不知何時已向慈禧跪安出了門來,但卻步履沉重,他甚至壓根都沒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我,雙目間滿是憂思的就從我面前走了出去。 我追了上去:“皇上!皇上!” 他的脊背一僵,轉過頭來看著我的神色間還有未收的思緒以及半分詫異:“珍兒?!?/br> “朕……”他欲說什么我卻止住了他。 “皇上,方才我都聽到了,早知會是這樣的結果,事已至此,您已經據理力爭過了!”我挽住了他的手。 “又有何用!”他眉頭緊鎖:“像吳兆泰那樣的清譽之官卻丟了官帽,修園之事卻居然牽扯到軍費。?珍兒,你說,是朕不孝嗎?” 我拼命搖頭:“您莫再自責了!此事不怪你,真的不怪你!這本就是個兩難全之事?!?/br> 他未再多說暗然轉身離去,我原本還想跟上去勸慰,小德子卻攔住了我:“珍主子,皇上此刻心里不好受,您說再多也是無益,倒不如讓皇上一個人靜靜?!?/br>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垂下眼簾。慈禧的那個孝字如山般壓制著他,讓他陷入如此局面。然而,我卻不知,這還只是一個開端。 沒過兩日,慈禧卻專程召了我過去,我雖疑惑不解但還是不得不去。 儲秀宮里,似乎許多太監丫鬟都已被擯退,靜悄悄的,只留了慈禧平時兩個最為寵信的丫鬟。這倒是很不符合慈禧平日里的排場,莫非她也會嫌服侍的人太多? 我想著走了進去,不知為何,此刻的儲秀宮卻籠罩著一種沉悶的氣息,倒是讓那依舊濃郁的清新果香在此處顯得突兀起來,我的心里開始隱隱有些不安。 慈禧依舊保持著她千年不變的神色,見我走進來,她這才微微露出笑容來招呼我過去:“珍嬪,過來坐下?!?/br> 我見她如此也未多想便走了過去。 “此次,和皇帝在宮里這些日子肚子可有什么動靜?”她慈祥的模樣讓我放下了心防,原來她只是關心皇嗣而已。 我搖了搖頭:“恐怕讓皇太后失望了?!?/br> “這也不打緊,你們還年輕,也不急于一時?!彼蜕频恼f:“不過,哀家要問你一些話,你可要如實回答?!?/br> “是?!蔽尹c了點頭。 “哀家聽說皇帝批閱奏折時,你常侍左右?”她緩緩說,眼里多了一抹我看不透的神色。 莫非她是要譴責我干政?我心想不好:“妾身是在一旁磨墨?!?/br> “那么,皇帝是否還瞞著哀家允了什么事?或者,他暗自扣留了一批奏章未上呈給哀家?”她問,她的心思已經抽絲撥繭般越來越見骨,我明白過來,她原來是想從我這里探話。 “你不必多想,只需如實告知哀家便是?!彼娢页聊阏f。 “回皇太后,妾身只是在一旁磨墨,其它并不知?!蔽乙Т秸f,我又怎么可能如此輕易的落入慈禧的圈套呢? “珍嬪,哀家一直都偏心于你,聰慧如你不應當看不出來,哀家見你寫字有天賦,特讓才女繆素筠指點你?;实蹓鄢桨Ъ腋屇愦砗髮m在百官前演示禮儀,這可是莫大榮耀。你做了多少越矩之事,哀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她一手摩挲著鑲嵌玉石的護甲像是談心般悠然對我說:“此次,哀家又專程帶走皇后和瑾嬪,讓你和皇帝獨自呆在宮中,你若是個懂得感激的孩子定當知道自己該怎么做?!?/br> 我聽聞全然已經明了她的心思,慌忙起身朝她跪下,原來,這些都是她特意賣給我的人情,見我與皇上親近便起了籠絡之意而如此待我??峙孪胍艺Q下皇嗣是假,此次賣人情于我是真。 我雖知她不簡單,也會懷疑她為何有時待我比她的侄女皇后還要好,但平素見她對我偶爾露出的慈愛也不免被迷惑,誤以為其中就算摻雜其它,也總有幾分真切的疼愛。但原來她做那一切都只是為了今天,?想讓我借由皇帝的信任心甘情愿的為她去探聽。?她的城府不可謂不深,讓我寒得徹骨。 “皇太后贖罪!妾身當真不知?!蔽业拖骂^說。 “跪下做甚?”她站起身朝我走過來,將我扶起來,明明臉頰上帶著和善的笑容,眸子里卻滿是冰冷。 “看來,哀家沒看走眼,你倒是個真心待皇帝的好孩子?!彼脑捳Z讓我感覺心在坐過山車,忽上忽下,心里懼怕卻又全然摸不透她下一句究竟要說什么。 “別緊張,哀家今日只是試探你對皇帝是否真心而已。如此,哀家便放心了?!毙θ葜鼗厮哪樕?。 我疑惑的抬頭看她,這便完事了? “想必你也明白,皇帝是哀家一手帶大的,又如何會不疼他,可憐天下父母心,哀家雖不是皇帝的親生母親,但卻一直將他視如己出,自然關心些?!彼f。 我卻在心底里嗤之以鼻,不明白她何故要在我面前說這些虛偽的話,她連對自己親生兒子同治都那般心狠何況是對光緒。況且她但凡對他有一絲體恤,他的童年也不會那樣不幸,何至于連小德子當初都在我面前為皇帝鳴不平。 “所以,這次你不說哀家不怪你,日后還望你在侍墨時幫哀家留心留心,一一如實告訴哀家。也無其它意思,哀家不過是關心皇上罷了?!彼廊徊桓暮蜕频脑捳Z,但字句中分明是讓我從此替她監視皇上,我不免為他痛心。他雖和慈禧平日禮貌不親近,但對她卻還是懷著一腔真摯的孝心,然而慈禧卻居然對他處處算計。 “皇太后,您關心皇上不錯,但請您體諒妾身恕難從命,妾身既然得皇上信任在旁侍墨便應堅守自己的后妃本分,不應干涉朝政更不應窺探奏折?!蔽业脑捳Z里帶著堅決。 她原本和善的面容漸漸失了色:“好,好……” 她連連說著,終于漸漸失了最后的耐心,她轉身拿過木檀桌子上的那個精美瓷杯便對著地上砸了下來,清脆的一聲破裂聲卻讓宮殿里鴉雀無聲,茶水四濺,我一驚,卻逼迫自己保持鎮定。 “好你個珍嬪!”她沖著我怒喝一聲,就連她身旁的兩個丫鬟見狀都開始戰戰兢兢。 “你當真認為自己得了皇帝的寵愛便飛上枝頭不將一切放在眼里了!就連哀家你也不放在眼里!”她怒氣沖沖的指著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