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像是大戰前的狼煙，蒙代爾率先燃了，一呼百應，各地“諸侯”紛紛勤王。

    “混賬！”

    白松把桌子拍得砰砰響，象棋子跟著哐哐蹦：“這是拿匯款數字發號施令么！這個蒙代爾會所是個什么地方，是拿自己當市場的司令臺么！”

    易燃挨個扶起棋盤上歪倒的棋子，逐漸復原成錯綜殘局。

    “他大舅，錯綜復雜的棋局里，真正大殺四方、勢不可擋的，一直以來都不是主教，不是國王，而是站在最后排的王后棋子?！?/br>
    “而蒙代爾的大股東……”

    他拿起白潔的王后棋子，重重將它篤在棋局正中央。

    “是nebula創始人，蘇齊云?！?/br>
    辦公室的電視正播著財經新聞，杜明正紅著眼圈對著鏡頭，由于靜音的關系，聽不到他說什么，只能看到正下方的滾動字幕：

    “杜氏集團：為我國紡織智能化慈善捐助三個億，助力紡織行業升級轉型?！?/br>
    一時間，白松、易燃和顧培風都沒說話，空氣中只有光塵涌動。

    “現在問題來了，這位大殺四方的王后背后，有沒有國王?！?/br>
    易燃敲了敲桌上的報表：“這異動體量，涉及幾百個億，這根本不是一個兩個人能運作的體量……簡直是蟄伏在月城金融網絡的正中央……甚至有可能，是聯通全球的巨型犯罪網?！?/br>
    顧培風坐著，五指交疊，看著格外陰沉。

    白松極復雜地看了顧培風一眼：“會所背后，是nebula吧?！?/br>
    易燃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不算是。從股權上看，是蘇齊云。他個人?！?/br>
    “無法無天！”

    “而且，白老，helium2.0你知不知道?！?/br>
    易燃把凳子朝前挪了挪，傾著身子趴在桌面上，壓低聲音：“那是蘇齊云回國之后一直在搞的項目。大致意思是，把nebula的數據和投資算法嵌合在nebulaapp里，免費開放給所有普通投資者。投資者輸入想投資的標的，通過helium2.0自動研判投資方向、倉位和出入場時機?！?/br>
    白松思索一番：“這不行。這說不好，能掌握整個投資市場?！?/br>
    “對！”易燃一拍桌子，“說是算法，但其實內部決策過程對用戶來說是純黑箱，你怎么知道這個投資建議是經過縝密分析計算的、還是只是蘇齊云的個人意愿？如果這個項目成功，所有用nebulaapp的人，相當于都聽他指揮，成為了他的‘兵’。我國，不，全球的投資市場，怕是都要聽他發號施令?！?/br>
    “你們把這個項目想的太偏激?！鳖櫯囡L眉目低垂，“也許設計者，初衷只是想扶持普通投資者?！?/br>
    易燃撇撇嘴，搖了搖頭：“不信。你在frca，見的還不夠多么？再衣冠楚楚的金融人，背地里也不知道打著什么算盤。相信金融人能大發慈悲心，我還不如相信鱷魚的眼淚?！?/br>
    “如果helium2.0真的像易燃說的那樣。這件事情已經不是我們自律性機構可以管的了?！?/br>
    白松沉思片刻，忽然抬眼，刻意看著顧培風：“蘇齊云，我會移交公訴機構?！?/br>
    顧培風果然全身緊繃起來，即刻抓緊了身側扶手。

    單單顧培風一個人，上任以來移交了近200起金融風險問題，因為他的風控分析而定罪的囚犯，少說也有二三百。

    上任后，他第一個移交的金融大亨，從風控分析來看，涉嫌8個億的內幕交易。整理報告時，對方趾高氣昂不斷耍狠威脅，甚至不惜和顧氏集團撕破臉，揚言要砸顧氏集團十個停板，發展到末期，他還試圖綁架過顧培風。

    但風險分析報告徹底提交的那一天，他突然接到了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金融大亨滿是哀求的電話。

    “求求你放過我，我每年都做慈善，我家老人有心臟病，一個小孩上初中，另一個才剛剛出生……全家人都指望著我……我不能倒，我倒了他們怎么辦……”

    幾番哀求，得到的都是顧培風否定的回答后，這人忽然咬牙切齒起來：“你沒有父母，沒有家人么？你難道沒有人性，沒有心么？你今天這樣毀掉一個家庭，終有一天、終有一天會輪到你自己！我詛咒你，咒你會親手把自己家人送進去！”

    電話掛斷的忙音，他至今都記得。

    當時顧培風不以為然，他其實巴不得把他爸顧明彰和他哥顧博贍送進去。

    那條冰涼的鐐銬，也許有一天，會像銀蛇一樣環上蘇齊云的手腕——這一幕，他連想都不敢想。

    “你情緒不對?！卑姿啥⒅?，“如果情緒會影響你的判斷，蘇齊云的風控調查，我看你還是不要參與了，我會轉給易燃?！?/br>
    “不?！?/br>
    顧培風的手指幾乎摳進扶手里。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驚出了一身冷汗。

    白松審視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