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走完整條街道，她們在一家面館外面遇到遲澍一家。

    小豌豆穿的亮晶晶的小皮鞋，她走累了，腳疼，坐在外擺區的小凳子上休息。

    檬檬急忙跑過去，推著一個小凳子過來，坐著幫小豌豆捶捶腿：“小豌豆小豌豆，我看你的見習mama拿的有土豆，我想用辣椒跟你換?！?/br>
    小豌豆哼一聲，挪開腿不讓她碰：“我才不承認打我媽咪的壞女人是見習mama！媽咪就是媽咪，mama就是mama，沒有見習的！壞女人想破壞我的家！是小三！”

    遲澍聽到了，用一根大蔥戳小豌豆的丸子頭：“不許胡說，哪學來的?！?/br>
    “媽咪你不要弄壞我的發型，我的小皇冠都要掉了?！毙⊥愣估碇睔鈮?，“你演的電視劇??！你在電視劇里有兩個女朋友，大的罵小的是小三?！?/br>
    遲澍崩潰地抱頭：“誰讓你看我演的電視劇??！”

    小豌豆：“以前mama家里的保姆阿姨?！?/br>
    在場的幾個成年人：“……”

    檬檬似懂非懂地看了小豌豆一會，咬咬嘴唇，說：“可是，我的見習媽咪就很好?！?/br>
    小豌豆急忙提醒她：“只有親生的mama和媽咪才會愛寶寶！檬檬你別被壞女人騙了！我mama說過，世界上壞女人可多了，不是饞她的身子就是饞她的錢，破壞我們的家！檬檬，你應該去找你的親生媽咪！”

    “……”

    明諾和寧雪卿都覺得不能再讓檬檬繼續呆在這了。

    遲澍把女兒拉回去：“小小年紀別亂說話?！?/br>
    她尷尬地跟明諾她們道歉：“對不起啊，小豌豆的成長環境比較復雜，我回去會好好教她的?！?/br>
    寧雪卿蹙眉，沉默少許，對遲澍說：“小遲，我覺得你需要和你的搭檔好好談談，多照顧小豌豆的情緒?！?/br>
    寧雪卿把檬檬叫過來：“檬檬，我們回去，就吃煎雞排，或者用黃瓜做涼拌雞絲?！?/br>
    檬檬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小豌豆：“跟我換土豆嘛？”

    小豌豆剛剛被媽咪兇了，她自己也想吃土豆，又委屈又著急，哇地哭出來：“哇啊??！嗚嗚——”

    檬檬被她的哭聲嚇到了，憋屈地滲出眼淚：“不換就不換嘛！小豌豆你今天很奇怪，我不想跟你玩了?！?/br>
    檬檬把臉埋進寧雪卿懷里，蹭一蹭，然后拉住mama的手大步往前沖。

    至此，兩個小朋友長達四小時的友情破裂了。

    “檬檬，我再摘點桃子看能不能跟居民換土豆好不好？”明諾跟上去牽檬檬的手，但是這回檬檬沒有像之前一樣牽住她，而是輕輕躲開，把寧雪卿抱得更緊。

    明諾驀地頓在原地。

    剛才那一瞬間，明諾有種微妙的受傷感。

    ——檬檬排斥她了。

    *

    奇妙小鎮的第一晚。

    窗外的蟲鳴特別響亮。

    瓦房里沒有熱水器，明諾在廚房燒好幾鍋開水，先兌溫水和花露水給檬檬泡澡。

    寧雪卿用大紅盆調好水溫，在臥室里給檬檬擦澡。

    只隔了一道門簾，明諾在廚房能聽見母女倆的對話。

    “mama，為什么我親生的媽咪不能來呢？”

    “因為我們有諾諾媽咪了呀?！?/br>
    “可是她不是我的媽咪，她只是嘉賓阿姨。我應該和小豌豆一樣，叫她阿姨才對?！?/br>
    接著是寧雪卿擰毛巾的水滴聲，她安靜一會，才說：“你還記得mama說過，你是天神送給mama的禮物嗎？”

    “記得！”

    “天神說，你是最珍貴的寶貝，你可以選擇你愛的媽咪。檬檬，你覺得小豌豆的媽咪對小豌豆好，還是諾諾媽咪對你好？”

    “我喜歡諾諾媽咪！”

    “嗯，這就對了呀。寶貝，不是因為一個人是媽咪才愛你，而是愛你的那個人才有資格成為你的媽咪，我們都不能辜負愛我們的人?！?/br>
    “mama，我明白了！”

    明諾點燃灶火，眼眶不禁濕潤，火苗躥得很高，她調小一點，給寧雪卿燒熱水。

    備好水以后她說了一聲出去散步，留給寧雪卿私人空間沐浴。

    明諾搖著蒲扇在田埂上坐了一會，仰著頭遙望夜空。

    鄉野的夜空總是比城市明朗，萬里無云，繁星漫天。

    很久以前，明諾的mama還在世時，她們一家人也這樣坐在田間仰望過星空。

    明諾看著滿天繁星，不知道那一顆是mama的光茫。

    她想mama了。

    所以她明白檬檬對親生媽咪的渴望。

    越是明白，越是有一縷淡淡的哀愁纏繞著明諾無法消散。

    說句厚臉皮的，她喜歡寧雪卿，她可以為了寧雪卿疼愛一個和她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愛她們，呵護她們一生一世。明諾不在乎自己和寧雪卿有沒有孩子，只要寧雪卿和檬檬能健康快樂。

    她一開始覺得寧雪卿是單親，她只要默默陪伴寧雪卿，或許有一天能守得云開見月明。

    但她錯了。

    她能接受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那孩子能接受沒有血緣關系的后媽嗎？

    很顯然，檬檬不能接受她。

    五月以后就升溫了，即使入夜，風也隱隱藏著一絲燥熱。

    明諾躺在堅硬的木頭沙發上，睡得很不踏實，渾渾噩噩地做了很多夢，算不上惡夢，但是很焦慮，很恐慌。

    她不記得夢到了什么，只覺得熱，胸膛堵得難受，背心全部濕透了，連毛巾被上都暈開了濕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