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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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步之遙,其實咫尺天涯。 棺材落入其中,緩緩被泥填得半點不露,最后每人掬上一抔黃土蓋上泥坑,也算送了奉容一行。 奉云哀不作聲地燒了些紙錢,垂頭道:“師尊喜靜,平日不愿有人打攪?!?/br> 歲見雪頷首道:“這聽雁峰尋常時候還是封上為好,但如若那人要來,自然也由她?!?/br> 旁人不懂,但奉云哀與桑沉草二人一聽便明了,“那人”分明指的是問嵐心。 想來奉容也曾在歲見雪面前提過問嵐心幾句,不知提及什么,但總該沒有半分嫌厭。 桑沉草搖頭,悠悠道:“她不會來?!?/br> “為何?”歲見雪有些意外。 桑沉草還是那番話:“她死了?!?/br> 歲見雪愣住。 桑沉草淡哧一聲,語氣如斯平靜,“所以她不會來?!?/br> 奉云哀便也覺得,問嵐心許是真的死了,如今世上,無人能比桑沉草更了解問嵐心。 歲見雪默了少頃,從袖中取出一物,交出去道:“你們到寒蟬嶺后,朝天燃鳴此物,各宗門之人便會赴你們前來?!?/br> “多謝?!狈钤瓢焓纸舆^。 從云城到寒蟬嶺,與到聆月沙河并無交匯,看似都需向西,實則一偏西北,一偏西南。 迢遰遠路,好在是兩人兩馬,連影子都是成對。 容貌早就暴露,其實無須遮掩,但桑沉草還是硬給奉云哀戴了帷帽,捋好了垂紗道:“這半身新皮可經不起折騰,被日曬個半天,得燙得火辣?!?/br> 奉云哀心道艷陽再燙,如何比得上眼前這只手。 “怎的還不樂意了?”桑沉草也戴帷帽,垂紗卻掀到帽檐上,露出一張膚色雖深,卻稠艷惑人的臉。 “你倒是不覺得自己燙?!狈钤瓢У?。 “燙么,如何燙?!鄙3敛葸€在馬上,半個身已歪出去,手作勢要往奉云哀的帷帽下探。 奉云哀忙不疊仰身避開,但攥在韁繩上的手,還是被捏了個正著。 桑沉草在她手腕上捏了一下,坐正身道:“你倒是涼颼颼的,你我當真登對?!?/br> 奉云哀默不作聲,也未運轉內息將腕上余溫驅散,就那么任之逗留。 即便快馬加鞭,到寒蟬嶺也需四日之久,得涉足花香草盛的無人之境,又要邁過淺溪,才依稀能眺見雪嶺一角。 那山尖看似觸手可及,實則遙不可攀,而更遠處的雪頂峰更是高聳入云,巔頂已與云霄融為一體。 到寒蟬嶺下,兩人不得不棄馬前行,足尖一踏便凌風而上。 周遭原是綠草如茵,越是往上,草木越是蕭疏,綠意漸漸被雪色覆蓋,朔風冽冽。 桑沉草內息guntang,自然不懼嚴寒。 而這寒意遠不及寂膽劍,也壓不過孤心心訣,奉云哀亦不覺得冷。 雪嶺上兩道身影疾如驚鴻,倏忽一掠便已到十丈之外。 到嶺頂已是天黑,夜幕中星辰遍布。 奉云哀盤腿調息,身后冷不丁拱近一團火,險些令她內息走岔。 “冷么,秀秀?!鄙3敛菥o貼著她問。 奉云哀原是不覺得冷的,可這人一貼近,那滲入皮rou的暖意一瞬將她慣壞,將前邊這十數年里,奉容教予她的自立全數擊潰。 她莫名覺得冷。 奉云哀決口不認,閉著雙目繼續調息,可后頸卻輕悠悠貼上一物。 溫熱柔軟,其上氣息綿綿,分明是桑沉草的唇。 她驀地轉頭,手捂上后頸不出聲,過會兒看到桑沉草哧地笑出一雙月牙,才道:“怎又戲弄我?” “不開心么秀秀,不開心才算戲弄?!鄙3敛萃嵘砜此?。 奉云哀其實……并未覺得不悅,細細一想,似乎還真不算戲弄。 可不算戲弄,那算什么? 桑沉草似能通心,一瞬便讀懂她眼中困惑,笑道:“算調情?!?/br> 奉云哀聽不得這般直白的話,耳廓倏然guntang,幸而山嶺上寒風習習,未害得她思緒無藏。 她不應聲,從袖中取出先前歲見雪交予她的鳴鏑,面不改色道:“既已休息好,還有閑心說這樣的話,不如早些傳訊給各大宗門?!?/br> 桑沉草笑盈盈的,不拆穿奉云哀的忸怩,頷首道:“皆聽你的?!?/br> 但見浩瀚夜空中,一記鳴鏑被真氣震出,倏然騰出百丈高,似與星辰比肩。 鳴鏑帶出尖銳一聲響,升至最高處時陡然炸裂,將天際燒得流光溢彩。 奉云哀掌心發麻,輕拂雙手,淡淡道:“待各宗門的人過來,便不可說那樣的話了?!?/br> 桑沉草順她心意,起身道:“秀秀何時想聽,我便何時再說?!?/br> 奉云哀欲言又止,她并沒有那么想聽,可這人若當真想說,她便就……忍著聽上一聽。 罷了,她還是不想應聲。 過了一刻之久,遠處窸窸窣窣,是嶺上厚雪被亂步踩塌。 眾人手中拿著欲滅的火折子快步走近,在見到這二人時俱是一怔。 諸位本以為來的會是秋水齋的人,不曾想竟是這兩位。 半月前事發突然,在火勢漸小之時,落在眾人身上的魘術也緊跟著失效,幾個宗門門主得以解脫,追捕林杳杳尚來不及,更別提找到這二位并細述緣由。 而今穿云宗、觀風門與珩山派的掌門均已恢復神志,俱是抱憾在心,眼下看見這兩位女子毫發無傷,一怔后齊齊展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