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我們一起逃學吧?！焙瘟w魚微微一笑。

    顧澤野愣了好一會兒，露出一個有些傻氣的笑，“你不怕我一個壞學生把你帶壞嗎？”

    “你可以試試看?！焙瘟w魚向他伸出了手，“拉我一下?！?/br>
    離開學校后，兩人乘坐出租車，來到北京郊區的一處賽車場地。

    顧澤野完全藏不住心事，唇角始終四十五度上揚，眼底眉梢的笑意收都收不住。他領著何羨魚走到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前，眼里是何羨魚從未見過的興奮和激動?！昂瘟w魚，給你介紹下，這就是我之前說的，我的老婆alpha?！?/br>
    限量版的法拉利，車體線條完美切割，棱角分明，像是一座古典雕塑。何羨魚對車沒啥興趣，都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夸贊道：“真好看！”

    “我老婆能不好看嗎？”顧澤野打開車門，左手背后，微微鞠躬，做出了一個優美的邀請動作，“上車，我帶你去兜風！”

    確認何羨魚綁好安全帶后，顧澤野腳踩油門，儀表盤上的時速頓時飛快往上竄。法拉利跑車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

    那一刻，一起飛出去的還有何羨魚的心。

    何羨魚曾經坐過顧澤野的卡丁車?？ǘ≤嚨淖罡邥r速為80公里每小時。而頂級賽車的最高時速可達960公里每小時。他不知道顧澤野車速已經飚到多少碼，心里想的是：這要是前世的他，估計直接腦壓升高，還沒到醫院就嘎了。

    顧澤野有意在何羨魚面前炫技，加速，換檔，極速狂飆，在拐彎處展現出了完美的漂移技術。

    跑車駛離賽道，風馳電掣穿過馬路，最后停在了郊外的一處山坡。

    下車時，何羨魚臉色慘白，兩條腿軟得跟兩根面條似的。要不是顧澤野扶了一下，他直接癱坐到草地上。

    顧澤野發出哈哈哈的笑聲，“不怕鬼的班長大人，怕水，還怕極限運動。下次帶你去坐跳樓機?！?/br>
    “別！我可不敢?！焙瘟w魚擺了擺手。

    山坡下的田地里，油菜花還沒化成油菜籽，一簇簇金燦燦的小花朵點綴在郁郁蔥蔥的田野上，如同大自然的沙畫，流動著nongnong夏意。

    夕陽西下，田野、油菜花、小房屋與余暉相交呼應，構成了如詩如畫般的城郊美景。

    何羨魚席地而坐，遠眺美景，柔聲問：“顧二，你有想過將來做什么嗎？”

    顧澤野靠著車門，兩條大長腿隨意交叉，“我想當職業賽車手，但是我爸不肯。雖然我爸表面上想要我在國內讀大學，但我姐偷偷告訴我，其實他早就幫我申請了美國的常春藤名校。我估計去讀個工商管理，然后回國幫我姐管理家族產業。做不好也沒關系，反正我姐已經在接手公司了，我當個閑散二世祖就好?！?/br>
    何羨魚并不意外。小說里，顧澤野是海龜，掛了個總經理的頭銜，但是不干事，天天在主角受面前打轉，甚至還去主角受的咖啡館里打工。

    顧澤野放眼望去，滿目的油菜花，滿目的生機盎然。

    不像他一眼望到頭的人生。

    “你也覺得好笑吧。我爸白手起家，創建出這么龐大的商業帝國，多么有魄力有見識的一個人，可是對待他的兒子，卻又是舊式的家長做派?！?/br>
    有些心事說出來了，心情也舒暢多了。

    何羨魚扭過頭，看著顧澤野，問：“你跟你爸說過你的想法嗎？”

    “說過了，但我爸那人很固執。他總覺得我是小屁孩什么都不懂?！鳖櫇梢霸囍鴱淖约荷砩险以?，“大概是因為我從小到大一事無成，又愛惹禍，我爸才對我沒有任何信心吧。其實我也很想像我姐那么優秀，成為父母的驕傲，可是我可能天生就是個草包廢物?！?/br>
    不可一世的顧二少年，此時此刻，眼中透著濃重的憂傷。

    何羨魚發覺，其實他一直都沒有真正懂顧澤野。

    兩人敞開心扉聊了很多，直到夜幕徹底降臨，顧澤野才戀戀不舍地結束了這次“約會”。

    “想去哪吃飯？我請客。畢竟是我把你拐了出來?！鳖櫇梢按蜷_了副駕駛的門，“你說郭導聯系不上我們，會不會急瘋了？他會不會覺得我們私奔了？”

    顧澤野被自己的話給取悅到了，笑得十分開心。

    何羨魚離開學校的時候把手機關機了，不敢想象開機那刻他會收到多少短信和電話。他揉了揉太陽xue，苦惱道：“肖老師估計很生氣，后果很嚴重?！?/br>
    顧澤野讓他寬心，“他就一拿錢錄綜藝的，生什么氣？又不是真正的班主任?！?/br>
    “他怎么說也是我哥。你以后別跟他起沖突，好嗎？我夾在中間很難做人?！焙瘟w魚很誠懇地拜托他。

    顧澤野破天荒做出退步，“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br>
    到了市中心，顧澤野需要給跑車做保養，何羨魚提出想要去附近的書店買幾本書。兩人約好碰面的時間和地點，暫時分開了。

    ——

    顧君山剛結束一場行政會議，正準備下班，秘書那邊打來內線電話，說有個叫何羨魚的學生想見他。

    “請他上來?！鳖櫨窖a充道，“務必要客氣?！?/br>
    與大廳的奢華形成鮮明的對比，顧君山的辦公室裝修得十分簡約。以黑白為主的冷色調裝潢，寬敞又明亮。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擺放著一張紅色檀木辦公桌。辦公桌前是暗褐色的沙發茶桌，低調又不失優雅。

    何羨魚上來時，顧君山已經泡好了茶。

    清雅的茶香盈滿整間辦公室。

    沒有多余的寒暄，顧君山直入主題：“節目組聯系我了，說澤野帶著你逃學。不好意思，我這個兒子被我寵壞了，已經無法無天了?！?/br>
    此時的顧君山，不是叱咤商場的商業大佬，而是為兒子cao碎心的老父親。

    何羨魚用雙手接過顧君山遞來的茶杯，“顧叔叔，你別怪他。今天我冒昧過來找你，也是想替澤野說出他不敢對你說的話?！?/br>
    “他又想去賽車是不是？”疑問的句式，無比肯定的語氣。

    顧君山久居上位，只是普普通通的對視，就讓人感覺到強大的壓迫性，仿佛有千斤巨石壓在你的脊背上，讓你不得不彎腰低頭。

    何羨魚盡力克服想把視線挪開的沖動，誠懇道：“顧叔叔，或許你沒有意識到，有個十分優秀的爸爸和jiejie，對澤野來說，壓力山大。他很想成為你的驕傲，但是卻一次又一次讓你失望，他自己也很難過?！?/br>
    顧君山眉頭緊鎖，“他跟你這么說嗎？”

    何羨魚點頭，“今天下午，他跟我聊了很多，我能看出他十分熱愛賽車，但是你不支持他走職業道路，這讓他很痛苦?！?/br>
    “他要是喜歡賽車，可以把它當成愛好。職業賽車手能有什么出息？”顧君山不能理解為什么顧澤野要這么倔，他明明已經給他鋪好了最輕松的路，為什么非要從事那么危險又艱辛的職業？坐辦公室不比在賽道風吹日曬要舒服？

    何羨魚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字說的十分清晰：“顧叔叔，我記得你送我的自傳上寫著，在實體經濟如火如荼的時代，你貸了一筆巨款去搞電商。那時，有不理解你的人對你說了一句，實體店買東西多方便，搞電商有什么出息？你還記得怎么回答他嗎？”

    顧君山在商場沉浮多年，風風雨雨都走過了，自認那顆心已經修煉得跟古井一樣波瀾不驚，但是何羨魚的話，像塊石頭一樣墜入這口古井，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久久沒有消散。

    “你說，出不出息不是做給別人看的。做自己熱愛的事情，不管結果如何，于自己而言，都是一種出息?！焙瘟w魚把茶杯放在桌上，繼續道，“顧叔叔，請你多相信澤野，他身上流著你的血液，也許他這輩子成不了商業奇才，但是他也能在某些領域出類拔萃，成為你的驕傲?！?/br>
    顧君山擰著眉頭，想了許久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皾梢靶r候特別皮，坐不住，只有卡丁車才能讓他安靜下來。為了支持他的愛好，我修建了全中國最好的卡丁車場地，后來又送他去國外學最好的賽車技術。澤野應該有跟你說過，他15歲就參加了國際f4錦標賽，拿到了冠軍。那時，一堆朋友向我祝賀，說我生出了一個賽車天才，澤野有希望能成為第一個參加f1的中國賽車手?！?/br>
    說到這里時，顧君山臉上全是自豪和驕傲。

    “其實那時我想培養他成為全中國，乃至全世界最好的賽車手，這也是澤野的夢想。但是在f3拉力賽時，車子失控翻車，反向滑出賽道。澤野在這次意外中受了重傷，要不是搶救及時，我就永遠失去了他。車禍以后，他在醫院躺了足足半年?！鳖櫨交貞浧鹉谴我馔?，仍心有余悸。

    顧君山看向何羨魚。他對自己的兒子幾乎都是輸出全靠吼，對何羨魚卻是溫聲細語?！傲w魚，你還小，不懂為人父母的心情。我只要我的兒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著?！?/br>
    兩方立場不一樣，看問題的角度也不一樣。

    何羨魚已經把他想說的都說完了。他站了起來，“我跟澤野約好了半小時后在京茂飯店前見面，你去跟他好好聊一聊吧。也許他從來沒跟你說過，你是他一直追逐的目標，他很愛你?！?/br>
    即將走出辦公室，何羨魚聽到身后顧君山問：“羨魚，為什么幫澤野說話？”

    他笑了笑，“他曾經奮不顧身為我出頭，我就知道他會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br>
    第46章

    回到學校時, 何羨魚被工作人員帶到了班主任辦公室。

    肖晴鶴臨時被叫回來處理學生的逃學事宜。他真想搖搖何羨魚的腦袋，把他腦子里的水搖出去。

    那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就犯渾了？

    “羨魚, 你還記得你是班長嗎？你跟副班長兩個人逃學, 知道影響有多不好嗎？”

    何羨魚乖乖認錯：“肖老師，我錯了, 我下次不敢了?！?/br>
    “為什么關機？知道我給你打了幾通電話嗎？顧澤野胡鬧, 你也跟著一起胡鬧?！毙で琥Q有些頭疼。

    都說三歲一代溝, 他和何羨魚都快差了三個代溝, 所以很多時候他完全跟不上何羨魚跳躍的腦回路。

    這少年，真的太讓人意外了。

    何羨魚低眉順眼, 繼續為自己不成熟的行為道歉。

    這時，肚子傳出了咕咕聲。

    他連忙羞赧地捂住了肚子。

    肖晴鶴又好氣又好笑：“澤野帶你逃學, 都沒請你吃飯嗎？還有, 怎么就你回來，他人呢？違反校規, 不敢回來嗎？”

    何羨魚心說顧澤野壓根就不知道校規是什么。就算知道，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去遵守。

    “他去找他爸了?！?/br>
    何羨魚用合理的理由準備開溜，“肖老師，我餓了?！?/br>
    那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模樣讓肖晴鶴頓時想起了他的年糕, 做錯事也是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態。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罷了罷了, 誰年少時沒有沖動過？

    “跟我來吧?！?/br>
    現在是晚上八點半，還沒到食堂供應宵夜的時間。

    肖晴鶴來到廚房，拿了雞蛋和西紅柿。打蛋攪拌, 西紅柿切丁，放入熱好的油鍋翻炒出汁, 最后倒入事先煮好的細面，再撒上點小蔥，一碗熱氣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面就做好了。

    晴空有條不成文的規定，藝人為了上鏡好看，晚上要戒糖戒油?？珊瘟w魚還在長身體的階段，肖晴鶴怕他吃不飽，又去給他炸了雞米花和紅糖糍粑。

    等他把炸好的食物端出去，發現何羨魚的身邊多了兩個學生。

    一個是江白，沉默地拿著筷子夾走何羨魚不吃的蔥。

    一個是景琛，詢問何羨魚被顧澤野帶去哪里玩。

    “景琛，江白，我跟你們說，千萬不要坐顧二的車，否則靈魂要升天?！焙瘟w魚笑的眉目舒朗。

    那是對極熟悉極信任的人才會露出的放松的笑容。

    肖晴鶴突然意識到，何羨魚一次都沒有對他露出這樣的笑容。

    “你們怎么不在班上自習？”肖晴鶴走過去，問。

    景琛回道：“我和江白擔心小魚出事。知道他回來了，就過來看看他?！?/br>
    肖晴鶴把小食放到餐桌上，“你倆還挺有心的。希望畢業后你們還能保持住這份友誼，互相扶持?！?/br>
    娛樂圈是個大型名利場，這個圈內的友情往往夾雜了太多利益。錦上添花常見，但雪中送炭的就寥寥無幾。尤其到了肖晴鶴這個咖位，就很難再有純粹的友誼。

    景琛張了張嘴，似乎有話想說。他瞄了一下攝像機，又閉上了嘴。

    肖晴鶴打了個手勢，讓攝像師關掉鏡頭。

    景琛終于問出困擾在他心中許多年的問題：“肖老師，我一直很好奇，你跟謝老師的關系會受粉絲影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