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再說謝承,他抱著溫香軟玉的妻子睡下之后,自己竟還進入了一場夢境,夢中的內容很真實,真實到他以為都是“真”的。 夢中的他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袍,看起來溫雅從容,但是腳步很匆忙,他一進到謝國公府馬上就有小廝迎上來,夢中的自己面色微冷,嗓音也顯得很溫涼:“少夫人今日在屋里做什么” “回公子,少夫人今日不在屋里?!毙P都不敢看自家公子的臉色,他面色有些為難,險些要跪下了。 “那她在哪里”謝承腳步一頓,他原本想著下朝之后去跟妻子賠個“不是”,今日早上是他將話說重了,所以他會向她道歉,但是妻子為了一個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與他鬧,著實是在“胡鬧”。他這才想著冷一冷她,誰知下朝回來妻子還不在屋里了。 “公子上朝之后,少夫人去正堂跟老夫人說紫菱郡主幾日之后就要跟江大公子回邊關了,她想回江國公府陪幾日紫菱郡主,老夫人一聽立馬就答應了,所以少夫人現下在江國公府?!毙P這下真是要跪下了,閉閉眼,開口。 少夫人跟公子鬧別扭,他們下人就要跟著遭罪,怪就怪二夫人非要把什么娘家的表姑娘請到謝國公府來,還想著讓表姑娘做公子的妾室,弄得公子跟少夫人起了爭執,少夫人回了江國公府。 謝承唇角微微扯了扯,溫潤的神色有幾分凜然,他想去書房處理公文,但他若真的去處理公文不去江國公府,妻子只怕會一直待在江國公府不愿回來,說到底還是名門望族培養出來的姑娘,受不得一點委屈。 謝承這幾日忙朝堂上的事情已經忙的腳不沾地,還要分心去哄妻子,他面色有幾分疲憊,伸手按了按額頭:“讓人備馬車?!?/br> 公子這是要去江國公府哄少夫人了…… 小廝急忙回答:“是,公子?!?/br> 謝承靠在名貴的馬車沿壁上假寐,許是因為有人提前到江國公府通知的緣故,江國公府門外站著江奕與江允兩位公子。 江奕面色沉穩隨和,喊了一聲“謝大人”,江允行事肆意慣了,最是憋不得事,自家meimei是被氣得回了江國公府,還要讓他對著“始作俑者”客客氣氣,江允自然是不肯的,所以江允很敷衍的喊了一聲“謝大人”。 謝承也不在意江奕跟江允對自己的態度,微微頷首:“大哥,二哥?!?/br> 江奕:“謝大人里面請?!?/br> 謝承又去了正堂拜見江老夫人跟江國公夫婦,雖然江國公府的人都知道小夫妻兩是因為鬧了別扭,所以才讓鸞兒一個人回了江國公府,但是他們要顧全大局,小夫妻間爭吵本來也就無傷大雅,謝承肯親自登門,也代表了他對自家女兒的看重,江老夫人跟王氏臉色好看不少。 江允卻是不想讓自己meimei平白受了這么個委屈,非要給自己的meimei討回公道,因此他想到了一個法子:“meimei在自己的閨房里面午憩,等她醒來,下人會喊她,不知道謝大人愿不愿意陪在下喝一杯” 謝承已經在朝中做到正二品官員,哪里不明白二舅哥的意思,他既是誠心來接妻子回家,肯定不會駁了江允的面子,點點頭。 江允馬上就讓人準備烈酒呈上來,謝承的酒量一直極好,說句千杯不醉也不為過,但他喝酒的時候就會情不自禁的想到妻子,于是在喝了大概兩壺之后,他便作出了“醉酒”的樣子,然后順利見到了妻子。 就在這時,謝承倏然醒了過來,目光如刀一般銳利,面色很深邃。 方才那個夢未免太過真實,真實到像是他經歷過的一樣。 謝承正要細想,發現妻子已經不在床榻上了,眉心跳了跳,擔心妻子喝醉了會不舒服,他們是和衣而眠,所以謝承直接下了床榻,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袖擺上的褶皺,出了門。 “少夫人呢” 眼下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可見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丫鬟屈了屈膝,笑著道:“回公子,少夫人醒來之后便去前院陪老夫人了?!?/br> 看來妻子醉的不是很厲害,謝承儀容溫潤的點了點頭,耐心在屋里等妻子回來。 思緒卻停留在他做的那場夢上,若單說是夢,那夢中的場景未免太真實了,實在是分豪不差,連話都像是二舅哥親口所說。 但若說不是夢,夢中發生的事情難不成是將來會發生的,可他早已決定一生都不納妾,又為何會在日后說出三年之內不會納妾的話,所以最大一種可能便是……那是過去。 但是過去也說不通,他與妻子成婚尚不足一年,他們過去發生過爭吵,但沒吵到妻子要回娘家的地步。 謝承走到窗邊,任由冬日的冷風刮進來,他負手而立,目光晦澀不明。 不知站了多久,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簾子被掀開,外面罩著斗篷,手中拿著湯婆子的江鸞走了進來。 見謝承一人在窗邊站著,江鸞有些疑惑,腳步盈盈的朝他走了過去:“郎君用膳了嗎?” 她方才在祖母那里用了許多點心,現下倒是不餓。 謝承轉過身,即便已經醒了酒,妻子臉頰還是殘有幾分暈紅,他修長的指尖撫上妻子嬌嫩的臉頰,溫聲道:“夫人,子承有一事還需要你幫忙解惑?!?/br> 第五十六章 問什么 江鸞清靈彎彎的眉眼輕輕眨了眨,有些疑惑的問:“郎君想問什么” 他面容忽然變得這般正經,該不會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問吧。 可是朝政上的事情他應該不會問她才是,江鸞自問還算了解他。 謝承看著妻子清艷動人的小臉,伸長手臂將她帶入懷中,溫聲問:“夫人最近可有做什么夢” 謝承一貫不信什么鬼神之說,所以那夢中的場景有沒有發生還有待商榷,畢竟夢中發生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做的,更不會將妻子一個人給氣回到娘家,但是這個夢萬一是個預示呢,謝承不敢掉以輕心。 任何破壞他與妻子感情的東西,他都不能放過。 夢…… 近日江鸞已經很少夢到前世了,乍然被問到這個,江鸞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竭力維持著淡定,假裝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郎君說的是什么樣的夢?” “也不是什么很新奇的夢,就是在這個夢里面,我因為有事惹夫人生氣了,夫人一氣之下就回了娘家,我過來與夫人道歉?!敝x承輕輕笑一聲,道。 難不成他說的是順康五年的事情,那次她們是因為納妾的事情起了爭執,而且吵的很厲害,她不想退讓,他覺得她是在無理取鬧,兩個人誰也不讓誰,開始冷戰,所以江鸞就被氣到回了江國公府,沒半日就聽說謝大人登門,還被自己二哥給灌醉了,誰知這人千杯不醉,是故意惹她過去。 想到這些,江鸞心緊了幾分,他該不會是也有前世的記憶了吧。 江鸞試探性的抬頭看他,語氣還算溫柔的問:“郎君可還夢到了什么” 若他也有前世的記憶,那…… 謝承原本只是隨口一問,可見妻子突然變得這么緊張,到嘴的話硬生生轉了個彎,他不著痕跡的掃了妻子一眼,問:“夫人,你很緊張” 江鸞猛的別開眼,假裝聽不懂他的話:“我沒有緊張,我只是很好奇郎君是因為什么事惹我生氣,還要親自登門道歉?!?/br> 謝承微微笑了笑,沒想要對妻子咄咄相逼, 但直覺告訴他,妻子應該是與他做過一樣的夢:“左右不過是家中長輩插手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子承定是不會因為這個惹夫人生氣?!?/br> 而且他也不想讓自己妻子受委屈,所以他絕對不會做夢中的事情,這點謝承相信自己。 可他前世就是這樣做的,江鸞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男子應該是有了零星的前世記憶,但是沒有全部,說來也奇怪,她重生到了洞房花燭夜,而他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了前世一丁點的記憶。 氣氛忽然間變得有些沉默,謝承再次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夢,發現沒錯過什么細節才語氣溫和的跟妻子道:“夫人酒已經醒了?” “妾身剛剛喝了醒酒湯?!苯[輕輕點了點頭,她酒量其實也不是很差,就是剛剛喝得有些急了,所以才有些醉了。 不過紫菱jiejie的話一直在她腦海中盤旋,她難不成還真的喜歡他,江鸞婉約動人的神態有幾分無奈,怎么感覺一切都越來越偏了。 “那今夜夫人是想住在這里還是回去” 江鸞當然還想再多住一日,又怕他萬一想起了更多前世的事情,那情形就更亂了,她抿了抿唇,伸手拽住郎君月白色的袖擺:“回去吧,明日肯定有很多人來國公府拜年?!?/br> “成,改日我再陪夫人回來看望祖母?!敝x承明顯看出妻子的“心口不一”,溫文爾雅的頷首。 二人一起去了前院,前院依舊是熱鬧非凡,歡聲笑語不斷,兩人向江老夫人請辭,江老夫人囑咐了幾句,在王氏與江鸞單獨說話的時候,江允也來到了謝承的面前,話里的意思便是讓他好好待自己meimei,謝承態度客氣的跟江允保證:“二哥放心,子承一定會好好照顧夫人?!?/br> 江允被噎了一下,提前準備好的一番話一句話都沒說出口,他之前沒怎么跟謝承打過交道,不過見他對自己meimei還算溫柔體貼,而且也下了保證,便暫時放下心來。 王氏將江鸞拉到一旁,刻意的壓低了聲音,叮囑:“鸞兒你祖母今日說的話你可要記住了,作為世家大族未來的祖母,你膝下肯定要有孩子傍身,不拘男女,但一定要有?!?/br> 就目前來看,謝大人對女兒是極好,可是大家族納妾本就是尋常,女兒還是得趁早有個子嗣為好。 “母親放心,我會的?!苯[不想讓母親擔憂,順勢點了點頭。 王氏心里寬慰的緊,接著囑咐了幾句小事,臨了讓下人將江國公府給的回禮放到馬車上去,再將侍琴叫過來,囑咐了幾句。 謝承與江鸞回到謝國公府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兩人一回府便去正堂給謝老夫人請安,謝老夫人慈愛的拍了拍江鸞的小手,目光卻是落到孫子身上:“子承怎么沒陪鸞兒在江國公府多住一晚” 她還以為她們今日不回來了。 “明日還有同僚來府上拜年,便先回來了?!敝x承余光瞅了一眼妻子,語氣從容的解釋。 “那子承日后再抽空陪鸞兒回去,天色也不早了,你們就快回去歇著吧?!敝x老夫人叮囑完謝承,又叮囑江鸞:“明日兵部尚書府的人也要來,鸞兒,你明日早些來正堂?!?/br> 與兵部尚書府的這樁姻緣,乃是圣上親自賜婚,也是謝國公府的一個大事,鸞兒是謝國公府未來的祖母,有些事謝老夫人跟陳氏都有意無意的交給她。 “是,祖母?!?/br> 小夫妻兩一同回了芝蘭苑,因著江鸞要清點東西,謝承先去沐浴,侍琴想到了夫人的交代,悄咪咪的跟江鸞道:“少夫人,夫人她說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br> “什么東西”江鸞有些疑惑,目光盈盈的望向侍琴。 母親與祖母都盼著她能早點懷上孩子,想來這東西會是什么藥方。 “少夫人要不自己看吧?!笔糖僖膊恢绾胃约疑俜蛉苏f,她遲疑了下,將錦盒里面的書拿給少夫人。 江鸞覺得有些奇怪,直到侍琴將書遞到她手里,書面上看不出什么,然后江鸞將書翻看,直接被書中的畫面驚得面紅耳赤,母親這是…… 江鸞并非什么都不懂,她大概能猜到母親的用意:“這是避火圖” 侍琴點了點頭,又將夫人與她說的話跟少夫人說了一遍,江鸞聽得臉紅了個透,連忙阻止侍琴,讓她不要再說了,再將避火圖賽到她手里,讓她趕緊收起來。 侍琴知道少夫人害羞,忙將避火圖重新裝回到錦盒里面,若不是因為這避火圖是夫人拿給她的,她肯定也不會拿到少夫人面前。 就在侍琴將避火圖裝好的時候,謝承沐完浴,重新換了一身寬敞的錦衣出來,見妻子臉色紅的比芍藥還要驚訝,謝承皺了皺眉,徑直朝妻子走過來:“夫人臉色怎得這么紅” 他怎么這么快就沐浴好了…… 江鸞輕輕咳嗽一聲,站起了身:“可能是因為屋里太熱了吧?!?/br> 謝承微微挑了挑眉,他并不覺得屋里有這么熱,倒是剛剛他進來見她貼身侍女將什么東西放在那錦盒里,不知妻子是不是因為那錦盒里面的東西臉色才變得這么紅。 “那許是因為屋內的炭火燒的太旺了吧?!敝x承若有所思,順著妻子的話往下說。 江鸞便松了口氣,順勢答:“應該是屋內的炭火燒的太旺了?!?/br> 侍琴將那錦盒放到了最下層的紫檀木抽屜里,再將牖窗開了個小口,隨后態度恭敬的問江鸞要不要沐浴。 江鸞自是點了點頭,她在溫泉池待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美人出浴,格外的清雅脫俗,女子容貌精致姣好。 謝承正在低頭看桌上的棋局,見妻子出來,上前扶她。 下人們特別上道的福了福身,退下。 許是知道明日有的繁忙,小夫妻兩很有默契的早早上了床榻,江鸞想到明日她可能天不亮就要起來,強迫自己要早些睡,但不知是不是因為看了避火圖的緣故,她覺得渾身燥熱,半晌沒有睡意。 這時,身側郎君的聲音冷不丁的響起來:“夫人剛剛看的是避火圖嗎?” “郎君怎么知道”江鸞猛的睜開杏眼,謝承將她攬在懷中,淺笑一聲:“因為夫人剛剛出乎意料的緊張,子承也是隨口一猜?!?/br> 他隨口一猜就能猜到是避火圖,哪有這么準的,江鸞有些不高興的嗔了他一眼:“郎君肯定是看了那個錦盒?!?/br> “岳母大人肯定是想我們夫妻一起看?!敝x承唇角微微勾了勾,沒有否認:“今晚,夫人要不要試一下” “明日兵部尚書府的人還要來,妾身要早些起身去祖母那?!苯[臉色再次浮現彩霞般的嬌紅,她搖了搖頭,拒絕。 謝承沉默了下,不過很快,他就嗓音溫潤道:“那夫人睡,我來……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