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大門似乎就在那里，但是無論怎么走，到那里的距離怎么都不會減少。

    等等！

    這是第幾次經過這片睡蓮池子了？

    蘇凡意識到自己迷路的時候，他已經跋涉了太久。

    “迷路”這個概念在腦海中明晰的那一刻，蘇凡感覺到眼前一亮！

    周圍的迷霧散去，前方一片霍然開朗，茂密的樹林和花海都為他分開一條道路。

    蘇凡踏上了小徑。

    從腳尖接觸到小徑土壤的一刻，周圍突然又變了顏色，一片玫瑰花紛紛綻開，像是一片紅色的海！

    花叢的正中央，立著一個畫架，一個帶著淚痣的長發美人正哼著歌涂涂畫畫。

    又是他！

    蘇凡停下了腳步。

    但太晚了，那人已經注意到了他。

    淚痣美人歪了歪頭，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蘇凡。

    蘇凡松了口氣，對了，他現在的面容十分普通呢。

    結果下一刻，淚痣美人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容，嘩啦一下轉過了畫板！

    畫板上的人在玫瑰花海中降臨，美得不似凡人，而五官，正是蘇凡施法過的版本！

    “認出你啦！”淚痣美人的聲音輕快！

    接著，場景像是模糊了一下，瞬間回到了宮殿中央。而那些壁畫掛畫，也統統變了臉，變成了這個“普通五官”的蘇凡！

    蘇凡愣在原地。

    那淚痣美人逶迤而來，拖著長長的刺繡后擺，來到近前，他噙著笑意，垂眸看向蘇凡：“您知道的，這是我的夢?！?/br>
    “而在我的夢里，無論多少次，只要見到你，我就能認出你，無論您是什么樣貌，您都是我靈魂唯一的主宰……”

    “啊……”他像是從靈魂深處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啜泣，“能再一次地見到您，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讓我們留下更多的畫作，讓我多看看您吧……”說著，淚痣美人伸出白皙的指尖，就要解開蘇凡的領口。

    “啪”地一聲，蘇凡實在無法忍受地給了他一巴掌。

    淚痣美人被打的偏過頭去，臉上卻連一絲紅痕都沒有，反而有種由衷的興奮。

    他舔了舔唇角，愉快地說著：“是真的嗎？這是幾千年來做的最好的一個夢！在夢里居然可以夢到您的觸感！再多打幾下！打我吧！”

    說著他就要握住蘇凡的手，往自己的臉頰上去。

    蘇凡奮力掙扎：“你是瘋了嗎？！”

    淚痣美人頓住，突然暢笑出聲：“哈哈哈當然，他們都叫我瘋親王啊哈哈哈……”

    “可是他們怎么知道，能在這樣的夢里見到您，是怎么樣美麗的滋味嗚嗚，噓——”他的指尖放在殷紅飽滿的嘴唇上，“我不會說的，他們也不會知道，這是您和我的小秘密……”

    他像個討糖吃的孩子，笑得甜美乖巧，“所以，請更多、更多地寵愛我吧，我的殿下……”

    他真得是個瘋子。

    蘇凡想。

    “為什么叫我殿下？”他最后一問，企圖知道些什么。

    “您的靈魂化為源血種降臨于世，這世界顛覆都在您的指尖！”淚痣美人，或者說瘋親王蹭著蘇凡的掌心，眼底一顆紅色淚痣漲紅，襯出他迷醉的神情。

    “源血種，源血種如何能顛覆世界？”蘇凡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雖然這是個瘋子，但他瘋得坦誠，至少不會騙他。

    “圣杯……毀掉……啊……您的味道……好香……”淚痣美人更貼近了，寬大的拜占庭式長袍似乎能夠包裹住蘇凡。

    毀掉圣杯？！

    他連圣杯的事情都知道！

    蘇凡微微睜大了眼睛：“圣杯在哪里？！”他著急地追問道。

    “圣杯當然就在您的深情一吻中……”淚痣美人嫣然一笑，“您愿意讓我做您的圣杯嗎？”

    “這是什么意思？”蘇凡震驚，他實在無法理解這個瘋子美人在說些什么，而對方絕美的面容已經要湊上來了！

    驀然間，他似乎感受到了誰在大聲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在這里！”

    蘇凡回應了一句。

    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

    蘇凡脫離了這場夢境，所以他沒看到，當瘋親王雙臂一空時，他的神色如何激烈地變化著。他交纏著雙臂，仰面發出長長的泣聲：“殿下——這個夢為什么要醒！為什么??！”

    “數千年來為什么要讓我感受您的存在卻又不讓我見到你！”

    “為什么我的思念永遠是無望的絕望！”

    他的雙眼流出血淚，隨著他的哭泣，身后的玫瑰花海和宮殿建筑群都在分崩離析。

    他瘋瘋癲癲地拿起畫筆，繼續作畫。

    大片大片的顏料如同潑墨一般，在畫架上成型，每一幕都是——蘇凡。

    天鵝般的蘇凡，密林中的蘇凡，地宮花墻前的蘇凡。

    瘋親王明明不在現場，他手中的畫卻把當時的場景還原得不差分毫細節。

    仿佛他親眼看到一般。

    世界在崩毀，這原本就是他的夢境。

    或者說，對于他而言，夢境和現實的邊界一直都很模糊。

    玻璃的穹頂之上仿佛有人在呼喊著什么，像是在一遍遍的哭泣。

    流著血淚的淚痣美人側耳傾聽：“婚禮？祭祀？”

    瘋親王睜開了眼睛，一雙血眸如同被浸泡在血色月亮的溪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