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癡唇色清麗, 說這話時，笑意抑制不住，他琥珀瞳眸像閃了星子。

    被姬子癡的笑意感染, 司笑下意識朝姬子癡露出笑，只是, 她剛勾起唇角, 唇畔的笑意忽的一僵。

    司笑突然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并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惡毒女配司笑。

    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倘若她的靈魂不屬于這個世界，那天道是不會承認她的。

    換言之, 她與姬子癡結為仙侶, 天道并沒有見證。

    既然天道并不承認, 那又如何在修士面前喚天道作證？

    想到這里, 司笑感到極其心虛。

    “姬子癡，你等一下?！彼拘ο霐r住姬子癡。

    “怎么了？”姬子癡聲音清澈柔軟，倘若他有尾巴，此時想必一時得意洋洋地搖起來了。

    司笑因他的笑怔了一下，又因為這瞬間的怔愣, 她失去了阻止姬子癡的機會。

    少年捏碎圍觀修士拋來的誓玉。

    修士互相結為仙侶，屬于天道契約的一種。

    誓玉能驗證天道是否承認雙方契約。

    誓玉發揮作用。

    白色泛著云嵐光華的法陣漾動。

    少年赦紅衣角蝶起凌厲弧度，身形輕動，烏發如云，他落在法陣中。

    姬子癡站在法陣的一側，漂亮的臉上帶笑，向司笑伸出手，“師姐，過來?！?/br>
    司笑咬了咬唇，她不自在勾起耳邊發絲，恰好與席劍的目光對上。

    清楚地知道司笑的仙侶其實是姬子癡，席劍臉色發白，他指骨攥緊劍柄，已然可以想象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了。

    但讓席劍感到愣神的，是司笑的表情，她娥眉微蹙，咬了水潤唇瓣。

    她為何不開心？席劍皺眉，下意識地想。

    席劍還沒有抓到心底那異樣情緒時，司笑已經收回視線了，她本來就沒有特地向席劍看。

    司笑咽下生無可戀的情緒，一步一步走向姬子癡，像是看到了未來的慘痛命運。

    天道無法作證的情況下，當姬子癡發現她和他結為仙侶是假，按姬子癡現在的脾氣，他肯定會生氣。

    他也許會覺得一切都是騙局。

    姬子癡對她既是信任的，又是極其多疑不安。

    司笑毫不懷疑，少年越是喜悅越是流露出天真的開心，發現自己被騙后，越是憤怒與殘忍。

    修士們見到姬子癡收斂了往日冷冰冰又殘忍的模樣，笑的純良清澈，一時間，竟都不敢出聲。

    于是司笑只覺得周圍很近，她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看到前面正在等待她的少年。

    修士們怕露出反常模樣的魔頭下一刻就會笑著殺死所有人，皆是不敢說話。

    但他們沉默半天后，卻沒有察覺到姬子癡身上的殺意，于是都漸漸放松起來。

    有人疑惑：“魔頭站在法陣里做什么，與司笑前輩結為仙侶的不是劍神么？”

    “哼，魔頭定是自大地覺得天道會承認他與司笑前輩?！?/br>
    “可惜，搶來的就是搶來的，是假的?！?/br>
    修士們不怕死的談話聲傳到司笑耳中，她眼皮微跳，對修士的話很是不滿。

    若姬子癡被激怒要殺這些修士，那姬子癡肯定要動用魔氣。

    姬子癡現在的身體不能使用魔氣。

    “都給我閉嘴！”司笑從修士面前走過，呵斥道。

    雖然司笑的修為仍然是筑基，但此前扮演靈墟宗司笑時，所沉淀的高傲氣質還沒有消散。

    因此，司笑這一呵斥，修士們本能地被嚇到了。

    另一方面，話本中的司笑前輩在修士們心里，還是有一定的威嚴的。

    他們微妙地見司笑走向姬子癡。

    對于證明仙侶是否為真，誓玉的法陣會抽出雙方的靈力進行混合，若二人是仙侶，則會顯示出奇光異象，否則，則是無事發生。

    “你不用擔心?！奔ё影V見司笑長睫低斂，眸中浮著憂慮，輕聲安慰她?！爸皇亲屘斓酪娮C一下你我是仙侶罷了?！?/br>
    司笑扯起干巴巴的笑。就是因為姬子癡讓天道見證她和姬子癡是仙侶，所以她才擔心。

    她寧愿當著眾修士的面親口承認她喜歡姬子癡，也不愿意喚來天道進行見證。

    事到如今，喊姬子癡停下是不可能了。司笑清楚地看到少年眼底的勢在必得，她眼睫微微顫抖，暗中思索待會兒要如何安慰姬子癡。

    當司笑站在法陣的另一側后，誓玉的法陣開始悠悠轉動。

    司笑捏緊裙角，沉默地看著法陣。

    過了半晌，法陣浮光漾動，毫無反應。

    修士們有人笑了一下，然后慢條斯理地說：“果然，魔頭搶了劍神的仙侶?！?/br>
    司笑肩膀有些僵硬，不敢去看姬子癡的神情。

    見到這樣的結果，席劍不禁沒有感到開心，反而感到詫異至極，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底彌漫。

    修士們見魔頭吃癟，都是開心的不得了。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覺得魔頭是搶了劍神的仙侶。

    “劍神不也還沒有證明么？雖然你們說魔頭搶了劍神的仙侶，但......我瞧著司笑前輩不像是被迫待在魔頭身邊啊?！?/br>
    當然，這樣的聲音很快被壓下去了。

    司笑聽到修士們的談話，壓了壓亂成一片的心跳，她想到，對了，可以讓席劍過來再證明一次，席劍站到法陣上，肯定也沒有任何反應，那樣，她就可以推脫說這個誓玉是壞的，這樣，修士們就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她的仙侶。

    姬子癡也可能不會那么生氣。

    這么想著，司笑抬頭去看姬子癡，她斟酌著話語，剛到嘴邊，看清姬子癡的模樣，繞是見過少年乖巧模樣的司笑，也直接被嚇得噤聲。

    少年周身鍍上了陰冷，明明站在光華碎溢的法陣中，卻像站在了無邊的黑暗中。

    他幽幽道：“為什么誓玉沒反應呢？”

    姬子癡的眼神太過嚇人，司笑竟升起了瑟縮之意。

    “司笑師姐，你說，是不是這塊誓玉壞了？”姬子癡歪頭，輕輕勾起笑。

    他笑的輕柔，眼底卻很冷。

    司笑靜了半晌，極慢說：“......是?！?/br>
    她與少年相視，姬子癡此刻在想什么，司笑沒有看明白，她隱約察覺到姬子癡很是傷心。

    司笑也能看出，藏在少年冰冷眸底下的孤獨與脆弱。

    女郎勉強找到平靜的語氣，說:“你我是天道見證的仙侶，誓玉不可能沒有反應，所以應是這塊誓玉是壞的?！?/br>
    “不對?！奔ё影V卻笑了一聲，道。

    他此刻笑起來，比不笑更嚇人。

    司笑心里嘭的一跳，以為姬子癡要拆穿她的謊言時，姬子癡卻是眨了眨眼。

    他輕聲道：“因為我不是修士，所以誓玉對我沒有作用?！?/br>
    這般說著，姬子癡似乎逐漸篤定這樣的解釋是正確的。

    “那豈不是無法證明了？”司笑努力不讓姬子癡聽出自己的驚喜，假裝為難地說。

    姬子癡打量司笑片刻，又笑了一下。

    “當然不是?！?/br>
    “......”

    “你答應過我的，不能使用魔氣?！彼拘βf，一字一句。

    姬子癡把魔氣注入二人腳下的法陣，聞言，他只是朝司笑露出安撫的微笑，“沒關系，只是會疼一點而已?！?/br>
    “比起這種事，還是要快點讓修士們知道你我才是仙侶，不是么？”

    司笑頓了一下，姬子癡語氣變冷，突然急促問；“你說是么，司笑師姐？”

    “是?！逼骋娚倌甑难凵?，司笑已經開始思考接下來怎么避免被盛怒的姬子癡殺死了。

    感受那可怖的魔氣，修士們自動退后數十丈。

    幸虧修士感官敏感，司笑才能聽到他們在說什么。

    聆聽修士的討論聲，是她現在唯一能夠出神的途徑的，與陷入極其幽冷情緒的姬子癡站在一起，司笑覺得她簡直無法思考。

    “魔頭要做什么？”見到姬子癡奇怪的舉動，修士疑惑。

    一直沉默的席劍終于出聲：“他想扭轉陣法?！?/br>
    “誓玉證明需要抽出兩人的靈力進行混合，那魔頭......也許是因為體內沒有靈力，所以才無法用誓玉證明?！?/br>
    “所以他在用邪術改變誓玉法陣的構造，營造成能為魔修所用的證明法陣?！?/br>
    “......劍神?！焙鋈挥行奘咳跞醮驍嘞瘎Φ脑?。

    “怎么了？”席劍沉聲。

    修士欲言又止，臉上神色古怪。

    照理說，那魔頭不是奪走劍神仙侶的人么？為什么劍神卻還在這里為魔頭說話，難道劍神想看到天道證明的結果是魔頭與司笑前輩是仙侶么。

    修士雖然未說出口這樣的疑問，但臉上的神情已經把心里話都表露出來了。

    見此，席劍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剛才誓玉法陣沒有起作用，席劍也是很驚訝。

    他也想知道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