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愛或忘死

    古人關于木偶戲，寫了這么一段對句，折射社會現實?！坝鍪聫姵鲱^，此中大有人在；登臺便抽腳，天下其謂公何？剝去臭皮囊，始知假中假，露出真面目，方為人上人，滿天歌唱誰開口，有人提攜我出頭，全憑下人做事，何用上頭開腔？”

    宴志貴與幾乎所有的提拔重用的干部一樣，到南江縣來任職，也是從市里下來，家眷都留于原地未動，只身一人，輕手輕腳的，就下來了。

    尹春燕與辛遠康的到來，遠比家人的到來還使他興奮。他安排他們住進了山湖賓館，遠離城市五華里路程，利用山頂上的一條終年不停歇的向下流淌的小溪，圍繞著山，筑起了大壩，湖區面積占地二十余畝，環湖修建公路，人行環道，花草樹木，濃蔭匝地，團團把個綠意蕩漾的湖水包圍。

    賓館修建于與溪流淌出的高山相對的山下，其后山山勢低矮，寬闊，平緩，一色的終年常綠喬木，每隔不遠，就修建有一個亭臺樓閣，林中闃靜，空氣清新，極少人跡，即使在酷熱難當的夏季，你一鉆進來，便與外界隔絕一般，看不到半縷陽光，是另一個極其涼爽的氣候狀態了；到了冬日，外界極其寒冷，你一鉆進來，除地下的積雪，偶然從樹隙間掉落的雪粒，冰凌，提醒你時令處于冬季外，藏風聚氣，濃蔭蔽日的林子，會使你倍感溫暖。

    這兩位意外到來的客人，可把宴志貴高興壞了！他把他們兩位安頓在相近的兩個房間住下之后，每天，早中晚，他就像一個忠實的仆人那樣，丁是開車前來，陪同他們一道吃早餐，吃中餐，吃完飯，夜里陪他們喝喝茶，偶然也會到湖邊的林蔭道上走動，散散步，聊聊天；周末，開車帶他們去鄉鎮的景點名勝溜達溜達，更多的時候，讓手下給他找來酒精爐，弄飯菜，煮茶的工具，并為他們送到林子里，之后，把他們叫回去，三人自己動手，于林間的亭閣間搖起扇子，烹茶煮飯，炒菜煨湯起來。

    這個主意是尹春燕出的，其中的浪漫味兒，竟使宴志貴欣喜到在他們面前絲毫不加掩飾，頓時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起來。

    他瞥了一眼正忙的不亦樂乎，臉兒紅撲撲的尹春燕，內心那種魂牽意動一樣的感覺，使他聲音異樣，手腳微顫。她在他的心目中獨一無二，無以倫比，此時，他在原有的基礎之上，又給她加了分！他對于這個自己愛得無以復加的女人，猶如少男，只要她在三米左右的范圍內，他便會沒來由的心跳加速，血流加劇，心慌意亂起來。

    后來，他有事要先回去辦，臨走，把他單獨叫到一邊，著重談兩點，第一，他們現在是一個經濟共同體，利益集團，幫了她，就是幫了他；第二，你別以為人家真的是錯過或高不成低不就，其實她打單身完全是因為你小子！應該怎么樣對她，自己好好的掂量吧！

    他扔下的那里只是兩句話，簡直不啻于一枚重磅炸彈，當時就炸的他腦袋“嗡”的一下就蒙了！他只感到眼前發黑，頭腦混亂，意識模糊，不知是欣喜或是恐懼，竟然半天才回過神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一個情字，怎生了得？！為了任何人任何事，原則性永遠放在第一位的宴志貴，在辛遠康身上，一味地的只想到報恩；在尹春燕這里，則早已是方寸大亂，絲毫是沒有了方向感和主心骨。

    她的浪漫超乎常人，她要他弄來兩輛山地自行車，一旦有時間，兩人便要騎車環湖一圈，不在清晨，就在夜晚，她經常向他發起挑戰，格格格的笑著往前騎行，然后突然在前方向他招手，要他來追逐她，歡聲笑語灑滿整個湖區。

    她騎熱了，就會把她的或黃色，或白色，或粉紅色的襯衣下擺挽結于腹臍處，把襯衣領口敞開一些，他會無意間得見她的白如凝脂的肌膚，那種非同小可的光滑細嫩可以想見。每每看見她的肌膚，他都會不自覺地心猿意馬，意態朦朧。

    她帶動他打羽毛球，打兵乓球，兩人用撲克斗地主，無論誰輸了就都罰從桌子底部鉆過。她輸了，他憐香惜玉，攔住不要她鉆，她卻執意要鉆，便向他不斷噴出令他迷醉的香喘，一邊斷斷續續的說，“耍賴，就一點都不好玩了！認真，要認真！你輸了，我必嚴格監督！”

    每一次活動結束，她洗浴完畢，就會穿戴簡約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她不但善烹調，還精于茶道，端坐在茶臺那里，尤似淑女一般，端莊賢淑，一絲不茍，接連不斷，向他面前的牛眼杯續著她沏好的飄著水霧，淡淡清香的茶水。

    賓館樓頂的茶館，有一間單獨的茶室，與其他茶室毫不相關，明對茂密，亭亭玉立的金竹，綿竹，自成一個優雅的天地和格局，里面有一架古箏，他打發走了茶師，她整理了整理頭發，衣服，端坐在古箏旁，稍稍屏住氣息，一曲優雅的名曲《漢宮秋月》便在室內響起。清越的旋律，嘈嘈切切，錯錯雜雜，他的心，也仿佛跟著飄越山水，飛越云層，穿過了歷史，一同進入她的美妙的世界。

    幾天時間，他前所未有的欣賞了十大古箏名曲，《漁舟唱晚》，《寒鴉戲水》，《高山流水》，《林沖奔月》，《香山射鼓》，《戰臺風》，《東海漁歌》，《出水蓮》，《蕉窗夜雨》等，她為他彈奏最多的名曲，是《高山流水》。

    他在心中頻頻為她加分，她在他的眼里心底，越來越完美無缺，越來越可親可愛，越來越具體鮮活。

    沒有多久，辛遠康也回來了，不過，他帶來了一個信息：某省領導的小舅子，原是紅安市的一個小小教員，后來，脫離教育系統，調到省里的政府去工作了，有人通過內線關系找到他，希望他通過其姐夫的這一層關系，把位于南江縣的一個大型煤礦弄過來開采，條件時，一旦辦成，一次性支付好處費三百萬元，還另外白白送給兩個點的股份！小舅子與我很熟，而今，我正是青黃不接之際；春燕也半年沒有了公司的分成，我想我們既不是公務員，也不是國家工作人員，在社會上搞搞公關，抓抓收入，也無可非議，不知，老弟志貴您的意見如何？

    那天，他們就在那個茶室里，一邊欣賞美妙的古箏名曲《高山流水》，一邊慢慢品著寶石紅的紅酒，三人臉上，都紅紅的，不太善飲的宴志貴，眼見尹春燕突然臉色有些凄楚，慢慢停下來彈箏的手，他不由自主的說道，“幫他！這事沒什么難的！”

    他斬釘截鐵說完這句話，自己大大的吃了一驚；在場的另兩人，也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

    后來，他們仍然一如既往的快樂，親密的相處著，一旦他們介紹來的曾運起找宴志貴，宴志貴就出去單獨見他。頻繁十余次后，政府以整合的名義，讓何志新，曾運起等人的狂瀾“煤礦”整合了人人趨之若鶩的鴻源煤礦。

    整合后，鴻源煤礦仍然叫鴻源煤礦，緊接著，就發生了曾運起巧占股份的故事；后來，又發生了肖玉德圍堵鴻源煤礦，南江縣人民政府的大事；再后來，曾運起案發，由于他檢舉了宴志貴，宴志貴浮出水面。

    卻明在接觸到這個案件時，發出了深深的感嘆和思考，尹春燕這樣的絕色美女，本就與宴志貴有著那么深刻的過往，再加上氣質，風度，品味，修養，世間男子，有幾人能夠抵擋的？

    凡夫俗子大色當前，必然喪失抵抗能力，假使我卻明是宴志貴，恐怕也難逃生天，古人不是說，“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嗎？

    走在已經因種種原因關停的鴻源煤礦的山路上，卻明想起了當地老百姓給他講的來年各個笑話。第一個笑話，說的是過去若干年前，城里運輸公司的大貨車到這一帶來運煤，司機綽號“劉老歪”，因他的右臉長年會向耳根處抽搐而得名，他常年跑這一段路，認識了路邊村子里的一個小媳婦，一個豐滿白凈，風姿綽約的大美人。每一次，他的車輛開在一段路上，只要這個小媳婦走在人群里，他的車速就會格外的慢，比老牛拉的破車，都還要慢。

    公路兩旁的村民，都有爬貨車的習慣，難得一趟車，即使是滿車廂被煤炭污染的漆黑的貨車。每一次，他從反光鏡里看到小媳婦也爬上來了，他才開始提速。小媳婦家就在前面五路左右路程的路邊上，每每，只要確認已下車，“劉老歪”就會慢騰騰的停下車來，假裝現在才發現車上有人似的，站在車梆側面，大聲詢問，“哪一個讓，讓你們，爬，爬車的？”

    眾人齊聲回答，“我們問，師父，搭你的車可以不？你不說話，右臉不停地朝車廂方向抽動，表示可以。所以，我們這才爬上來的?！?/br>
    劉老歪也是一個挺滑稽的人，他說，“哦，當時站錯位置了！現在，我重新來過?！?/br>
    趕緊站到車幫邊去，讓右臉的抽動方向與指向車的后門位置。他臉頰抽動一下，下來一個人，抽動一下，下來一個人，直到所有的人全下了車，他才回到駕駛室。

    第二個故事，講的仍然是汽運公司的大貨車的故事，說是“十個司機九個壞，剩下的一個偷油賣?！彼緳C們路途枯燥寂寞，相聚在一起，就是葷段子連天，時間一長，司機們一個個也就學的流里流氣，專一在路上，利用車輛的便利，獵色。

    在這一帶，有一位身段極好，長發齊腰的女子，經常在路上，背朝司機攔車，司機們一看那魔鬼般的身材，往往緊急剎車，剎的狼煙四起，可等女子一回過頭來，每一個司機都恨不能馬上溜掉。原來，女子是一個大麻子！

    他們編了一副對聯，“看背影急煞千軍萬馬，猛回頭駭退百萬雄師！”

    一般情形之下，宴志貴尚能保持穩定和清醒，遇到他從少年時期就傾心無比的尹春燕，他注定邁不過去。情、色對于人的影響和作用，也許真的是無可估量?！獏s明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