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縱酒成災

    卻明從酒桌上悄悄溜下來，躡手躡腳離開了酒場這個風險之地。他所工作的這個城市，“酒文化”獨一無二，俗稱喝“裸體酒“，常常是菜還未上桌，有人就已經中槍倒地，”現場直播“了。

    談及飲酒，當地的大街小巷，茶肆酒樓，流行一句俗語，即“槍打敵人，酒打朋友”。意思是，如果對待敵人，直接就是用槍來對付，絕對沒有絲毫的情面可講的；唯有對待朋友，才會用酒。酒戰越激烈，酒喝得越猛烈，說明對朋友越真誠，越熱情。當地的酒會，并非是要等到酒席，宴會才開飲。飲酒對當地人來說，直接就是一種玩樂消遣方式。

    邀上三朋四友，以劃拳，打牌來決定輸贏，由輸家喝酒。并根據事先制定的規則來決定輸了的人應該喝多少斗。這個斗，指的就是打酒的瓢或勺。以酒為主題的游戲可以玩上一整天。一般稱之為“整酒”。不整則已，一整就是往死里整。

    這個往死里整，非同小可！當地真的每年都會有一些人，因吃這種大酒而喪命。這種嚴重后果的發生，往往是拳風或牌風處于下風的人，明明已經喝不下去了還死撐著面子，不顧一切的喝；要么是勝者不依不饒，或者酒令太嚴，被強逼著往肚里灌。

    有的人，常年這樣整酒也不見發生什么事；有的人，偶然整一回這種酒就會因此酩酊大醉，甚而至于丟掉性命。

    卻明也有幾次酩酊大醉的歷史。也曾在其中獲得過一些樂趣。但是，無論吃酒，打麻將，他沉浸其中的回數，簡直屈指可數。

    有些蹊蹺詭異事雖不敢斷言一定神秘到莫測，但其中的似乎早有定數在事后又往往足可令人訝異到陷入深深的百思不得其解當中！

    有一個住在城內河邊的青年，頭晚吃了大酒后大醉，半夜三更爬起來嘔吐。因為他住的是三樓，樓下的住戶都是開著窗戶的，他便想著在窗戶上把頭盡量探出去一些，以免嘔吐物順著打開的窗戶，吐到樓下人家的室內去。

    第二天清晨，早起的老人們見河中有一個倒立的身影，皆嘆氣說，年輕人就是驕傲，何必鍛煉得那么猛烈？等到人們大都起床了，那身影依然倒立，這才頓覺不妙！叫起眾人一道下到河里去看，尸體都已僵硬了。

    原來，他因頭探出窗外太多，人又處于大醉狀態，一下失去平衡，頭下腳上，“噗通”一聲一個倒栽蔥，便插進河里深深的淤泥中了。

    另一個大學畢業剛剛分配到國營大企業的小青年，約人到自己的單身宿舍吃大酒，結束，送客下樓，然后返回自己所住的五樓，誰知出來的急，忘帶鑰匙。門恰巧不幸被風吹關上了，酒后膽大，居然從隔壁家的窗戶外爬行，想要通過窗棱，爬到自己的窗上來。就是清醒的人，這道艱險也是難予逾越。更何況那醉酒之人？！他醉眼朦朧，腳步飄忽，一腳猛然踩空，身體便像斷了線的風箏朝下飛撲，一下子摔跌到一樓院壩的水泥地上，早客人一步先到了一樓。等眾人去扶，伸手一摸，哪里還有半點氣息??？

    至于喝著喝著就迷糊過去，等到結束再去喚他，人已僵硬的現象，也并不少見。

    有一個人的故事說起來既十分滑稽搞笑，又算得上是人生特大的悲劇。就因喝酒，這個好強斗狠的年輕人，仗著酒勁與人在言輕語重上彼此互不相讓，遂發生了劇烈沖突，繼而雙方沖突升級，各自大打出手。他在肢體接觸中大大吃虧。因為那天有自己十分心儀的美女在場，于是他總咽不下這口窩囊氣。從此夜夜悄悄前去尾隨，守候對方，尋找報復機會。這機會終于被他逮住了。

    某夜，那人深度酒醉之后，居然在偏僻，黑暗處游蕩。并在那個犄角旮旯里嘔吐，解溲。不斷蹲在地上哼哼，即使偶然站起，也是閉眼靠墻喘息。這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他走近對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殺人工具，沒費多少力氣，就把對方解決了。等到摸摸對方，真的氣息全無，這才感到后怕無比！但是，這個世界上豈會有后悔藥賣？知道自己闖下了塌天大禍，只得慌忙火急連夜馬不停蹄逃往了外地。一逃就是八年，眼看一切風平浪靜，漸漸的故態復萌起來。

    一日與人狂飲，喝到八分酒意，聽同桌有一人不斷吹噓自己打架，斗毆如何如何威風，了不得，他便頻頻冷笑。那人被他笑得惱怒起來，質問他有何資格取笑于他？他仗著酒勁，以一種十分傲慢的口氣說，我不是取笑你！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做的事跟我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小菜一碟！根本算不上是事！

    大家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想要知道究竟，便圍過來，不停的追問是什么事。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他洋洋得意地說，我殺了人！

    有人便逗他說，我也殺了人！亂吹噓，誰不會？他急眼了，站起來大聲說，我才不是吹噓！我是真正的殺了人的！接著，把殺人的詳細情況進行了繪聲繪色的描述。這下子，輪到酒伴們吃驚了。馬上有人悄悄報了警。警察到來時，他還兀自唾沫橫飛的吹哩。有人說，這是冤魂附身使然。

    說道生死，人們普遍認為，那是一個不可知的，不可測的，不可控的神秘領域。仿佛有一只冥冥之中的巨靈之手在cao控。但是你要說它事前毫無任何兆像，事后你又會覺得大錯特錯。

    其實，有些夢境，有些現象，有些異樣，早已提前出現了的，但是，誰竟會有如此神奇之智慧和能耐，居然可以聯想得到，居然可以解得疑出！

    人的福禍吉兇，生死存亡倘若真的沒有冥冥之中的cao縱，那又為什么有無限多的現象無法解釋呢？！民間一直堅信“”大難不死，后福無窮”的說法。如果沒有經過無數次的驗證，這一說法決然不會流傳的那么久遠？！

    這使他想起了小時候的幾件事情。那時候，想辦法弄出綿竹，櫟柴樹里長出的一種蟲蛹是讓人極其興奮，快樂的一件事。因為包括蜂蛹在內的這些蛹，無論是直接烤來吃，或是用油炸來吃，待到焦黃了。那味道，既是十分的香，又回味悠長。

    卻明經常與三三五五伙伴，相約到龍山虎山去砍柴。背上山刀，斧頭，便上山了。山頂平地，一望無際的櫪柴林；山的背陰面以及山腳溪邊，一大片茂密旳綿竹林。每一次到山上，首先都會去弄蟲。把胖胖的rourou的蟲從竹筍，樹身中夾出來，是童年，少年時期最帶勁的事了！蛹本是山中最難得的美味。更何況是在那個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里的農村！這兩座山是村里的柴山。因此到這里來砍柴滾柴的人，是常年不斷，絡繹不絕。

    高高的山頂有寬闊的平地，朝向他們回家的這一面，山坡呈九十度。于是便成了砍柴的人們放柴的首選之處了。人們把高崖邊高高堆放的木柴朝山坡推，扔，然后聽著“隆隆”的木材的滾動聲音。如果木材最終滾到了山腳，就會傳來一聲響亮的“啪”的落地長響。

    極其粗大的木柴，放柴時，唯有用推；輕巧的則只能用手來扔了。有一次，他站在山頂向下扔木柴，由于用力過猛，一下子重心偏移，失去平衡，一腳踩空，人隨著木柴一起朝山下滾落！

    他當時“骨碌骨碌”朝下滾，只感覺眼前一切物事都是飛閃而過。才一會兒功夫，頭就朝下了。他在恐懼，懵懂中心想，這次肯定玩完了！誰知半途中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腳后跟被掛住了！因此猛地一下停了下來！

    原來，滾槽上有一棵樹巔朝下倒伏的樹，樹上恰好有一個逆長的杈，他的腳后跟正好掛在這杈上。他得救了。

    有一次，同村的兩個大哥哥帶著當時不到十歲的他去游泳。下水后，任他往深水區走而沒有留意。他一腳踩滑，一下子就溺入了深水之中?！班坂袜坂汀眴芰藵M肚子的水，眼看就要溺斃了。偏偏此時有幾個中年男人由此路過，要到附近山上的寨子走親戚。正好發現了他的溺水。他們連忙跳入水里，及時把他救了出來。

    當時，他已遠離兩個大哥哥幾十米，他們早已把他忘得干干凈凈。如果沒有朝他溺水方向走來的行人，此次他必死無疑！

    有一次，家中牛圈中的糞被父親用釘耙掏空，露出足有三尺深，全是石頭的底坑來。他爬上牛圈樓上去收集蜘蛛網，準備用來網蜻蜓。突然，就像踩到什么機關了一樣，一下子把上百棵堆放于樓上的木柱子踩塌，并與木柱子一起滾落到了牛圈內。并被木柱子掩埋在底部！先是“轟隆隆”之聲不絕于耳，柱與人的陣雨下了足有幾分鐘。父母料想已是不祥，呼喊著他的名字，瘋狂地奔跑到牛圈房中，拼著命，飛快的把他從木柱子中刨了出來。

    當他的身體全都露了出來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如何免遭父親的嚴厲責罰。膽戰心驚地看著父母，說，我一踩它，它就垮了。是它不牢實，不是我的責任！可不能怪我呀！

    父母一見他無事，一顆心放了下來。忽然聽到他的這句話，當時就忍俊不禁。

    圈底全是裸露的大石頭；樓上到圈底近一丈之高；那些木柱又十分粗大。他沒有罹難已屬咄咄怪事了。令人無法解釋的是他居然毫發無傷！

    十多歲那年，一次，他與同伴萬民榮到山上的懸崖邊上砍木姜子樹，樹下的巖石間有兩窩馬蜂，被他們驚到了?！拔宋宋恕卑l怒飛起，瘋狂地到處亂蜇。兩人身體都被馬蜂蜇倒多處！

    腳下是百米高崖，同伴手臂，額頭被蜇，因為劇痛，頭腦變得得暈暈乎乎，于是在崖上到處亂竄。一個不小心，失足從崖上摔了下來，當場就跌了個七竅出血，一命嗚呼！其狀慘不忍睹！

    他身上也被蜇了多處，人也處于極度恐慌之中。但是，就在這萬分危急關頭，仿佛神靈指引，他居然發現了一棵從崖下一直長到崖上來的高高的大樹。他猶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趕緊抓住這棵樹伸展到崖邊的枝椏，用手慢慢拉到自己身旁，然后迅速爬上樹去，順著樹干一溜，安全穩當地落到了山下的平地。

    當時，正好有兩個同村的中年人在對面山上砍樹。真真切切的目睹了這一切。萬分驚訝，恐慌之余，頗感靈異。

    小時候，有兩棵巨大的古藤，從“椅背山”鷹嘴----即峰巔之下的巖洞-----長出來，一直從高峰之上垂下來，匍匐在山腳之下的小河的岸上，猶如巨蛇爬行一般，朝著河的下游方向，向前移動。爬過寨子門前的河岸，徑直朝著這條河最深最大的綠蔭塘而來，當它來到綠蔭塘邊后，一下子就轉頭爬上塘邊最高處的岸上，緊緊纏繞著岸邊的兩棵巖樹，好似通過有意識的找尋，終于找到了前世失散的伴侶似的。

    這兩根巨藤在他夢里，不知幻化成了多少物事，也不知幻化成了多少故事······

    卻明的父母除了只是偶染微疾外，身體從沒生過什么病。兩老都八十幾歲了，一直很健康，也一直很快樂。任誰也根本不會預想到喪事會發生的那么快！簡直毫無征兆，猝不及防！

    柏衛是他小時的同伴。村里雖然青壯年出外打工的多，但是，幾乎家家都有人看家守巢。在家里飲食起居。走過柏衛的家門，那一種寒涼凄楚無法言喻。四壁破敗，窗如黑洞，沒膝的荒草從階下一直漫延到每一個房間。鼠蛇鳥雀往來覓食。屋頂房瓦所剩無幾，且皆殘破，野草瘋長，開著星星點點的白花，隨風搖曳。

    這里，早已是一座空宅。

    柏衛的父親死了之后，他的大哥大嫂遭遇車禍，雙雙亡故。

    柏衛的大哥在城里工作，死時，職務已是副縣長。據柏衛的大哥的鄰居老人們講，柏衛的大哥雖然有一定的官位，但平時對人十分和善，友好，對老人更是分外尊重，客氣。但就在出事前的那幾天，柏衛大哥一改以往作派，逢人，即使是老人，已沒有以往的笑容，更不會打招呼。且臉青面黑。就在大家議論紛紛，深感詫異之際，柏衛的大哥大嫂竟雙雙罹難；

    沒有多久，他母親過世；又沒過多久，他的二哥二嫂也同樣是遭遇車禍，也是雙雙亡故；

    緊接著，柏衛也死了。柏衛長年累月吃大酒，后來酒癮大的出奇，即使是一個人也隨時隨地的喝。老婆無奈就把酒全收了起來。

    他酒癮發作，找不到酒，便連老婆診所里的酒精都拿來當成酒喝了。

    卻明在他死的前一年，曾與他見過一面。滿嘴滿身酒氣不說，手腳總是在不停地顫抖。面黃肌瘦。

    其妻顧不得旁邊有人，不停地在念叨他，說他爛酒已到難于復加。茅廁中，屋檐下，枕頭邊，柴堆里······到處他都藏了酒。

    一刻不停的在喝。他是喝酒喝死的。

    周圍凡是熟悉他的人，沒有一個不說他是死在酒上的。實實在在的說，柏衛絕對是死于酒精中毒。

    據說，柏衛的父親死的時候，家里人自作主張，隨便找了一塊地，草草就作了安葬。安葬沒多久，有一個當地十分有名的風水先生經過墳地，就曾告誡說，此地犯兇，不可葬父！必須火速遷墳，否則，必出大禍！

    他家里竟無一人予以理睬。

    他家里人說，他們不信這些。

    誰知，竟被一語成讖。

    卻明自己遭遇的那一件事，至今想起來，依然一切是如此的清晰，明朗。那時他在一個法律服務機構臨時上班，機構的主任頭天即作出安排，要他及所里另一同事，次日隨主任一道，前往開發區處理法律事務。當天下午，主任便邀請包括他在內的五六個年輕人，到他家去吃飯，飲酒。直到晚上十點過后才散去。

    次日，原定的八點出發，一直在等那個同事。無論怎么催，就是不見他下來。最后，他抱歉地說，去不成了！兒子往常上幼兒園，都是mama送，不知今天怎么了？纏住爸爸就不放，無論怎么誆哄，就是不放手。主任只得與卻明先走了。出城不遠，“湘江”牌三輪摩托車飛下了公路旁的溝渠，兩人都被在道旁養護公路的養路工人救起，攔下汽車送到醫院救治。

    他們出事的消息一傳出，頭晚一道飲酒的人都到醫院來看他們。交談中，有一人談到，頭晚回家，夜里做夢，居然夢到他與主任，卻明一道去逛開發區的開發大道，當他走在后面時，竟然猛見一條眼鏡蛇從路旁突然飛起，一口啄在主任頭上！

    這位夢里的故事剛一說完，卻明驀然驚起。因為他頭晚也做了一個夢，夢境里就只有主任與他，兩人一道到省城去出差，腹中饑餓，找到一處熟悉的吃飯的地方。卻見高樓都已被撤除，全是低矮的小平房。只有現做的當地米粉買。米粉全攤放在簸箕里。吃完，付錢。拿出的全是五元的黃票子。遞到對方手里，居然都變成了紙錢·····。就在卻明講述夢境里的怪異情形之時，整個病房區域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有人走出去看，一會兒就回來了。含淚哽咽，帶著悲聲說，主任因腦血管上有多處破損之處血流不止，已經過世！

    所以，我們雖然不能迷信，但我們對神靈鬼怪一定要時常保持敬畏之心。要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在這個無限浩瀚，廣闊的世界，總會發生數不勝數的咄咄怪事而無法去解釋。因為，宇宙萬物的密碼人類遠遠沒有破譯其之萬一！許許多多吉兇禍福，生死存亡之事，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定數?。ㄎ赐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