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3)水蟒
另一邊,楊、艾伯特、沃爾夫正艱難行進于被水淹沒半身的街道。 暴雨已經持續了一個小時,雖稍有緩解,洪水卻依舊盤踞街頭,似乎將整座城鎮吞入死水之腹。 水面漂浮著家具碎片與浸泡得發白腫脹的尸體,一陣風拂過,尸油與腐臭隨水紋暈開,嗆得人喉嚨發澀。 樓宇的外墻布滿如神經末梢暴露般的裂藤,在水霧中蠕動抽搐,似乎整座城市的血管正在慢慢蘇醒。 “這邊是個加油站?!?/br> 楊站在塌陷雨棚下,衣擺滴水,背后長劍在浸泡與奔行中始終無一污痕。 “物資或許未被洗空?!?/br> 艾伯特理了理袖口,蹲在一個被翻倒的貨柜前。 沃爾夫沉默蹲在街角,一只死烏鴉仰面躺在水洼中,他指尖輕觸羽翼,低聲呢喃起族語。 那語言粗糲破碎,如舊神低語,在空氣中浮起詭異的波紋。 突然在水的倒影里注意到什么,他猛然抬頭,眸子泛著火光。 “那邊!” 他們順著指向望去。 前方電線桿上,掛著一具女尸。 她赤足,白裙血污斑駁,脖頸被電纜纏繞勒得細長,腳尖懸空,風吹得尸體緩慢搖晃,如腐爛的祭品風鈴。 她腹部劇烈鼓脹,皮膚下有微小蠕動。 忽然,“啪”地一聲,她的鼻腔炸出血泡,一只半透明的蟲從鼻孔鉆出,隨即是第二只、第叁只…… 如蟬翼、帶粘液的細蟲,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到脖子,再一點點爬向胸口。 眾人也都在此得到劇情值增加提醒。 “cao……” 艾伯特退后一步,表情仍鎮定,唯獨聲音冷了幾分,“這是什么玩意兒?” 沃爾夫神情凝重,忽然比出一個手勢,指尖先指向天,再畫了一個彎弧按在額頭。 “她已歸于另一界?!彼驼Z,“我們不該看見?!?/br> 楊皺了眉:“你在做什么?” 沃爾夫語氣低沉:“愿她安息?!?/br> 短暫沉默,壓抑如墳土。 楊先移開了視線:“我們走,這里空了?!?/br> “等一下,”艾伯特止步,目光平靜卻鋒利?!?/br> “這種災難等級下,資源只夠最強者。繼續攜帶體弱者,會拖垮團隊?!?/br> “你在提議犧牲弱者 ?”楊聲音驟沉。 “不是犧牲,是篩選?!?/br> 艾伯特的藍眼睛毫無波動,“這不是慈善,這是副本,是淘汰,是試煉?!?/br> 沃爾夫沒有插話,只冷冷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畫著他那奇怪的符號。 “你想犧牲誰?”楊手已握拳。 “誰最弱,誰最先燒起來,就該是誰?!卑氐穆曇粢蝗缂韧仄胶?。 他嘴輕聲念出那個名字。 楊臉色一沉:“回去再說?!?/br> 街道死寂,他們轉身踏入另一片死水。 與此同時,伊莎多拉與多諾萬正在探索一戶早已水浸的人家。 伊莎多拉抓緊濕透的披肩,站在水漫半膝的客廳,地板已漲裂翻翹,墻角的十字架裂紋如血絲。 “沒人?!彼?,“什么都沒了?!?/br> “南邊那家……”多諾萬氣息不穩,發白的指甲貼在窗邊,“我記得……只有一個老人……可能還剩點罐頭?!?/br> 閃電驟然劈下,照亮遠處浮尸,那尸體手指僵直,似在向天哀鳴。 多諾萬咽了口唾沫,加快步伐。 他剛邁過倒塌門檻,水面便炸開波紋。 “你聽見沒?”伊莎多拉回頭。 “什——” 話未落,一團黑影沖破水面,如水纜般粗壯的身軀裹滿黑藻,重重掃過多諾萬肩膀,將他甩飛。 “多諾萬!” 他整個人像個稻草人一樣被甩向旁邊的墻,脊背重重撞上鐵皮柜,悶哼一聲,摔入水中,濺起大片血浪。 水蟒現身。 足有叁米長,渾身裹著黑褐色水藻與爛泥,眼珠蒼白泛綠,巨大的頭部撞開浮木,口腔中布滿倒鉤般的牙,腐臭熏天,呼吸聲如低吼咒語。 它撲向多諾萬,水面被攪成墨色漩渦。 多諾萬掙扎著爬起,右肩已經血rou模糊,鮮紅在水面一絲絲地散開。 “快跑!” 伊莎多拉尖叫,奮力沖去,卻腳下一滑,肘部撞上欄桿,鮮血沿皮膚蜿蜒而下。 水蟒逼近,血腥和腐rou引它狂躁。 她顧不上痛,翻身去拉多諾萬。 “趴下!” 劍光閃現。 楊飛奔而至,一柄細長的劍光破空而至,劍鋒寒冷刺骨,直取蟒頸。 沃爾夫緊隨其后,骨珠散落,咒語轟鳴,左手甩出一包粉末。 那包粉接觸到潮濕空氣后迅速膨脹,炸出一團詭異的淡綠霧氣。 “眼睛!” 楊劍鋒再次揮斬,斜斬水蟒眼部,劃開一線濃汁淋漓的黏膜,水蟒怒嘶翻滾。 伊莎多拉終于拉起多諾萬,他幾乎失去意識,嘴唇發白,身子癱軟如紙。 艾伯特姍姍來遲,站在門邊冷聲道:“還活著?” “閉嘴?!?/br> 楊低斥,身體猛地旋轉一圈,劍尖帶起破風之聲,從水蟒另一側貫穿而入。 血漿瞬間噴涌而出。 水蟒發出一聲低沉哀鳴,身軀扭動抽搐,終于緩緩沉入水下,只留下幾縷破碎的皮鱗。 “他被咬了?!币辽嗬曇纛澏?,“快救他!” 艾伯特看了眼傷口:“這種咬痕很快會感染,血液里可能已經有寄生體?!?/br> “你什么意思?”楊走上來,眼神冷厲。 艾伯特攤開手:“我只是說,準備好看他發燒、抽搐、然后……成為蟲巢?!?/br> “他還活著!” 德西蕾的聲音打斷他們。 她從拐角小巷沖出來,衣服上沾著污泥和草屑,一臉決絕。 她半蹲下來,低頭檢查多諾萬的傷勢,動作熟練卻心急。 “我來背他?!?/br> “你瘋了嗎?”艾伯特看著她,“你自己看起來也快不行了?!?/br> “閉嘴?!钡挛骼偬鹧?,死死盯著他,“我會帶他回去,誰想攔我,試試看?!?/br> 她蹲下,艱難把多諾萬架上背,咬牙將癱軟的青年一點點拉起來,拖著他離開了那個水浸的屋子。 楊和沃爾夫默然跟上。 艾伯特沒動,只是在昏暗的暮光中盯著那具水蟒尸骸許久,然后冷淡地轉身,跟了上去。 伊莎多拉最后離開,她手肘在滴血,步伐踉蹌,腳下的水面上還浮著蟒的殘鱗。 遠處天空再一次滾起雷聲,仿佛有某種沉默的巨物,在云層中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