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萬,我替他還。(包養)
2. 晚自習時同學們都在埋頭訂正試卷,竹羽椿也是其中一個。 后排的男生,尤其是沉蘭生,總在對答案時經常發出“yes”“又對了”“差一個全對”等聲音,聽得人煩得不行。 竹羽椿對著空白的卷子填寫,抄到手酸,字跡又繞又飄,她晚上沒什么食欲,嘴唇干澀慘白。 下了課,她下位找林付星討水喝,回來時才發現柏預沅就一頭埋在臂彎里補覺。 “……”竹羽椿發出了倆次qq來消息的聲響,柏預沅也只是轉了下頭,瞇著眼拿臉對著她。 他微微仰著頭,被燈光照得半透明的睫毛一抖一顫的,竹羽椿還能聽到他輕哼了聲。 竹羽椿心想,這些表情都是誰教他的? 她面無表情地等待他起身。 一副醉酒的憨態。 “我靠!我選擇題全對!” 沉蘭生一嗓子喊醒了不少人,他興奮地舉著卷子,對著黑板上的物理選擇題兩眼冒金光。 “哥們!真的假的!你物理怎么學的!成神啦!”旁邊的男同學不吝嗇地夸贊他。 “我果然是學物理的料……”沉蘭生喃喃道。 竹羽椿也被他吸引了注意,她瞥了眼他花白的卷子,此刻的沉蘭生看上去比柏預沅還醉。 “你是不是對錯答案了?”一聲擴音機般的嗓子從女生堆傳來。 白妍的嗓門比他還大,她一直是學校的廣播員,爸爸又是校領導,無論什么時候說話都十分有底氣,就連她化妝,班主任也假裝看不見(在她心情好的時候)。 “不可能,我對了倆次?!背撂m生自豪地說。 林付星一開始還抖肩笑,到最后干脆放聲大笑,她揚起嘴角朝著沉蘭生說,“厲害厲害?!?/br> 竹羽椿有些后悔,早知道卷子這么簡單,她也考了。 她瞥了眼黑板上那套物理答案,總感覺……這是林付星的字跡。 為了驗證她心中的猜測,竹羽椿抄起柏預沅桌子上那張沒對答案的卷子,一邊不見外地用紅筆幫他改,一邊和柏預沅說話,“醒醒,睡美人?!?/br> 柏預沅坐直身子,盯著她手上的卷子發愣,等被卷子遮住的臉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發現竹羽椿心情頗好地揚著嘴角,笑得很矜持。 下一秒。 “卷子還你?!?/br> 竹羽椿拿自己的手當板子改卷子,所以字寫得有點抖,她看著這張漂亮的卷子被自己心血來潮地破壞了原本的工序,產生了一秒鐘的愧疚。 但更多的是發現林付星做壞事后的偷笑。 柏預沅怎么可能選擇題全錯? 真相只有一個。 “謝謝?!?/br> 柏預沅眨了眨眼,他像一塊緩緩轉動的古鐘,反應很慢,卷子看都沒看一眼,甚至到現在都沒站起來給竹羽椿坐進去。 “小兔子乖乖,把門打開?!敝裼鸫徽Z氣輕佻地來了句。 她說完,兩個人的臉同時爆紅。 柏預沅低著頭站起來,坐回凳子時移動了下凳子腿,發出了咿呀的聲響。 竹羽椿則是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舌頭,摳了一節課的手指。 有點興奮過頭了。 直到下晚自習,柏預沅才遲疑地問了她一句,“這答案……保真嗎?” 竹羽椿再也忍不住了,她捂著嘴,眼睛彎彎地看著卷子,從柏預沅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點了點頭。 “嗯?!彼脷庖粽f,“沉蘭生全對了呢?!?/br> 柏預沅用最差的反應器也猜出了個前因后果,人在做壞事的時候最團結,他也輕笑了聲。 聽他笑,竹羽椿就不笑了。 她不喜歡和別人做同步的事。 林付星約的美甲師在她家門口多等了半個小時,她嫌竹羽椿收拾東西太慢,招呼了聲就自己先走了。 工廠寄的樣品到了,她得先回工作室忙活會兒,雖然工作室就在林付星家樓下,但還是有回兩個家的感覺。 平時她出了校門會往西走,她知道柏預沅不住宿后在東邊的城中村租了房。 哪怕倆條路路程一樣,她也不想有任何偶遇他的機會。 但今天,她鬼使神差地換了條路走。 或許是因為快遞站靠東吧。 城中村離學校只間隔一個紅綠燈和一條馬路,有的人穿著校服走到一半會拐入泥路,有的人會坐在車里一路開往小區。 泥路口有些碎石,石階不知道壞了多久也沒有來修,不遠處就有個塑料大棚,綠色的垃圾箱塞滿了垃圾。 竹羽椿第一次走進這里時,她朋友說,這比一中的職教公寓還臟。 一中比烏豐的生源好,那里最便宜的職教公寓也是層層老式樓堆砌的,比這里的平房也要高級些。 不知道時間流失了多少,竹羽椿筆直地站在路口,站到她心臟異常地跳動后,她才自暴自棄地往城中村走。 ……最后一次。她想。 “你娘老子呢?老子再問你一次,什么時候還錢?” 塑料撞擊墻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黑暗中站著四五個成年人,垃圾桶倒在一旁,被圍在中間的人像是被身后的東西撞了一下,猝不及防地踉蹌到墻角。 “你老子跑了,就留下個小的,逼得我不做人是吧?我看你是學生也不想那你怎么樣,這樣,你現在給你那老爹打電話,讓他來換你,否則……” 竹羽椿后退了幾步,她本想逛到柏預沅家門口就往回走,哪想還沒走進就被草隊里這一幕給嚇到了。 她不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也不想惹事,竹羽椿正打算原路返回,突然的悶哼聲讓她停住了要回頭走的腳。 被逼到絕路的人像是準備逃跑,哪想又被人從后面朝小腿踢了幾下再次被壓制住。 “想跑?!你還能跑到哪去?你那破屋子退租的錢已經在我們兜里了,是我們好心收留你,寬限你幾天時間搬出去?!?/br> “原本我們還幻想著你老娘幫你爸把剩下來的錢還了,現在你娘都死了,你爸那些債不就又落到你身上了?”男人的聲音刺耳難聽,竹羽椿握緊拳頭,但她最終還是呼出口氣,決定不再偷聽。 直到他似乎拎起了某樣東西,再次說話的時候連語氣都變得不太正常了。 “你這張臉倒是跟你媽一樣帶勁……” 嘭! 是垃圾桶被踢翻的聲音。 竹羽椿舉著亮著手電筒的手機大步朝他們走過來,燈光剛好照在男人粗壯的手臂上。 男人早就注意有人往他們這看,他也不怕別人看,但沒想到這個路過的小丫頭有膽子正大光明地走過來。 “他欠你們多少錢?” 柏預沅聽到聲音后身子一僵,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掙脫開男人的束縛,先是惡狠狠地剮了男人一眼,然后厭惡地開始背對著竹羽椿慌亂地整理衣服。 “我不認識她,這事與她無關?!?/br> 他不知道以怎樣的姿態見竹羽椿。 這幅不堪的模樣被她看見的話…… 柏預沅那僅剩的自尊心在此刻蕩然無存。 被人拳打腳踢他能暗暗承受,為什么現在又矯情起來了呢…… 也真夠賤的。 柏預沅耷拉著眼,嘴角沾了點血,原本白皙的手臂此刻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為首的男人不以為意地笑了倆聲,他打量起竹羽椿的身著,可惜天太黑,他看不太清,唯有她的臉,幽沉森冷,在黑夜的襯托下,素白到滲人。 竹羽椿見他沒搭話,她深呼了一口氣,沒什么耐心地追問,“我最后問你一次,他欠了你們多少錢?” “你是他女朋友啊,告訴你又能怎樣,你要替他還嗎?”幾個大男人毫不留情地笑了笑。 “連本帶息足足56萬吶,小meimei?!逼渲幸粋€人好心地朝她比了個數。 “你快走吧?!卑仡A沅像是很久沒開口過,嗓子有些啞,也始終沒有看竹羽椿一眼。 “我當有多少呢?!敝裼鸫惠p笑了聲,她不慌不忙地走到柏預沅身后,硬是扯著他的胳膊把他拽起來,她的手勁不小,總之,柏預沅沒掙脫開。 “不用你還!” “56萬,我替他還?!?/br> 倆人同時開口。 竹羽椿瞇了瞇眼,柏預沅一而再再而三趕她,她不想再從他嘴里聽到一個不字。 “今天換做是別的一個同學在這,我也會這么做?!敝裼鸫徊戎鴿褴浀耐?,心理上有些不舒服,她希望柏預沅在她心情不好時閉上嘴。 竹羽椿單手舉著手機,翻出了一個手機號遞到他們面前。 “你們現在打電話給我的律師,剩下的事,她會處理?!?/br> “只要你們把欠條債務合同什么的原原本本講清楚,準備好資料,效率高的話,錢今晚就能到賬?!彼潇o地說道,“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對我來說都不算是問題?!?/br> 竹羽椿在男人將信將疑的目光下依舊面不改色,直到其中一個人記下電話后,她才快速收回手機。 “要是你們敢聯合耍我,我明天……” “那你盡管來學校門口堵我吧,有本事你就來?!敝裼鸫秽托α寺?,然后頭也不回地往路口走。 “沒什么事的話,人我帶走了?!?/br> 她拉柏預沅的手都在抖,直到和柏預沅快走到小區樓下時她才敢大口喘氣,手軟綿綿地脫了力。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能把人帶走就賭對方是圖錢不圖別的。 但凡對方…… “對不起,不小心把你牽扯進去,你放心不用你還。就算明天他們真的……” “閉嘴?!敝裼鸫徊涣艉圹E地瞪了他一眼,“我說了,我替你還?!?/br> “你就當我做慈善吧?!?/br> 柏預沅皺起眉,過了許久,他搖了搖頭。 “不用,我可以打工還錢?!?/br> “呵,現在誰敢雇童工。嗯?”竹羽椿瞟了眼他的膝蓋,直筒褲下他的腿顯得很直,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磕到哪。 既然他不要她的錢,那她也不假惺惺地做好人了。 “我剛剛替你還了錢,現在,我就是你的新債主了?!敝裼鸫浑p手環胸,用眼神打量他,“你別誤會,我原本沒打算摻和……只是我一不小心聽到了句讓我不爽的話?!?/br> “我問你,他說那句話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反抗?”竹羽椿捏著他的下巴,審視道。 “他們不會真的對我做什么,只是嚇唬嚇唬我?!卑仡A沅解釋道,“而且我會報警?!?/br> 竹羽椿冷笑了聲,沒再繼續問。 “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回……” “你今晚留下?!敝裼鸫淮驍嗨脑?,她不容拒絕的口吻仿佛在陳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們不對你做什么,不代表我不做?!?/br> 竹羽椿真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就是喜歡乘人之危,這早在她想出風頭之前就在醞釀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急促地笑了下。 “說到底,我還是你唯一一個客人呢?!?/br> 柏預沅原本沒什么神的眼睛陡然亮了下,他恍惚地看著竹羽椿的側臉,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知道他打不過那些人是不是有她那杯酒的功勞,怕柏預沅被打壞腦子,不然今晚怎么總是犯傻呢? 竹羽椿擔心他聽不懂似的,對上他的眼神,親自打破了他對自己最后那點好印象。 “說好聽點,我現在要包養你?!敝裼鸫徊唤o他留一點退路,“我會借此機會好好報你甩我的那份仇,我要狠狠教訓你?!?/br> “56萬,就當陪我玩一場游戲,等我玩膩了自然會放了你?!?/br> 竹羽椿和他的距離慢慢縮小,她仰起頭,面對面地看向他,像是在研究一個即將被自己拆卸的玩具。 柏預沅原本沉甸的心突然膨脹爆破了,他像是終于找回了些自我,不再魂不守舍。 自己總算是對她有點用處了。 “現在,我有資格包養你了嗎?”明明選擇權現在在她手上,竹羽椿還一本正經地好心問柏預沅意見。 柏預沅露出了今晚唯二的笑容,輕輕地回應道:“有的?!?/br> “好,現在可以上樓了嗎?” 柏預沅嗯了聲。 竹羽椿也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發展成這樣,這他媽才做了一天同桌。 林付星才一天沒和她一起放學。 她就把人帶回家了。 哪怕她早就想這么干了。不是柏預沅也會是其他人。 她就想找個干凈的人帶回家,完完全全掌控一個人是什么感覺?想想也挺刺激的。 一定很有意思。 柏預沅跟著竹羽椿一路走到玄關,竹羽椿冷不丁地問他一句。 “你和別人接過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