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牽掛(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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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圍觀的路人都對著楚令霄的方向指指點點,激動地議論紛紛。 “這個人到底是什么人?這是被判流放了??!” “你連這件事也不知道啊,這人原來是個什么侯爺,竟然蠢得被敵國探子所蒙騙,差點皇上就冤枉了忠臣呢?!?/br> “聽說,他是冤枉宸王殿下和南陽王世子叛國呢!” “宸王殿下怎么可能叛國呢!” “就是就是。我看這什么侯爺簡直作死!” 楚千塵譏誚地勾了下唇角。 楚令霄可不就是“作死”嗎?! 或者說,他這個人只是冷血自私罷了,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 他的前程、他的爵位、他的自尊其它的全都無關緊要。 想著前世今生,楚千塵的臉上平靜無波,眼神清冷,宛如秋日的一池湖水。 楚令霄也好,姜姨娘也罷,這兩個人已經不會再引起她情緒上的任何波動了。 對她來說,這兩人只是不相干的人而已。 與其因為他們而憤怒,她還不如多花點心思在王爺和宸王府上。 楚千塵正要放下窗簾,聽到了一個蒼老耳熟的女音激動地喊著:“令霄!令霄,我的兒??!” 老婦的聲音中透著明顯的悲傷不舍。 楚千塵抬眼望了過去,不遠處的街對面,太夫人那熟悉的身形映入她的眼簾,她的眼睛通紅一片,淚眼朦朧,額頭、眼角與嘴角因為激動擠出一道道深深的皺紋,老態畢露。 太夫人的身側,劉氏正攙著她的一只胳膊,安撫著她。 很顯然,太夫人是來為楚令霄送行的。 楚令霄一看到太夫人,也十分激動,高喊著:“娘,救救我!” “我不要流放青州,救救我!” “娘,你進宮去求皇上,讓皇上赦免我” 楚令霄把最后的希望都投諸在了太夫人身上,目光熱切。 楚云逸不是有救駕之功嗎?! 只要楚家不要爵位,求皇帝以爵位免了他流徒八百里不就行了嗎?! 對于太夫人來說,楚家好不容易才保住了爵位,根本就沒往那個方向去想。 她抽抽噎噎道:“令霄,你放心,姜姨娘會陪你去青州照顧你的,青州那邊,娘也會幫你打點的” “這一路,你要小心身子啊?!?/br> 太夫人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劉氏急忙給她擦淚。 衙差不耐煩地從后方推了楚令霄一把,粗魯地說道:“快走!別磨磨蹭蹭的!” “萬一趕不上驛站,今晚就要露宿野外了!” 楚令霄被推得踉蹌了一步,更狼狽了。 他最后的一線希望在這一瞬被打破了,眼神陰鷙,恰好被他耳邊垂落的幾縷發絲擋住了。 他知道了,太夫人是舍不得這爵位,才不肯進宮。 是了,她可不止他這一個兒子,她還有老二呢,只要老二繼承爵位,她就還是侯府的老封君,她又怎么會愿意為了他而放棄爵位呢! 楚令霄心里的恨意越來越濃。 太夫人全然沒注意到長子的異狀,還在喊著:“令霄,令霄” 這母子情深的一幕幕看得圍觀的百姓唏噓不已,說著什么“天下父母心”、“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云云的風涼話。 楚千塵覺得無趣極了,放下窗簾,丟下兩個字:“回府?!?/br> 朱輪車繞過前方那條街又繼續上路了,這一次,徑直回了宸王府,再不曾停留。 在楚千塵進了王府后,宸王府就此閉門謝客。 本來宸王府就經常如此,京城上下早就習慣了。 但是,隨著南昊政變的事在朝堂上漸漸傳開,京中各府都在揣測著宸王與烏訶迦樓是不是出事了,各府的目光都盯準了皇帝與宸王府,想看看皇帝會不會趁機鏟除宸王府。 結果,一天,兩天,三天,連著三天過去了,無論是皇帝,還是宸王府,誰都沒有動。 此刻的朝堂就像是一片看似平靜的大海,其下暗潮洶涌,變化莫測。 不少勛貴朝臣都在暗自揣測著圣意,同樣不敢輕舉妄動,氣氛越來越緊張,老天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連續幾天都是陰雨天。 不過這些事根本就干擾不到那些普通百姓,他們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沒有感覺到局勢的變化。 “又要下雨了!” 楚千塵看著窗外,隨口道。 這三天一直下雨,貓哪里也不能去,簡直快把它給憋出病了,小黑貓“喵”了一聲,似在附和著。 楚千塵的心情就像是外面綿綿的細雨,愁云慘淡。 該做的,她都已經做了,皇帝也如同她預計得那般,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王爺和蘇慕白那邊一直沒有消息,讓楚千塵的心里總是有些不踏實。 “咔嚓。咔嚓?!?/br> 楚千塵心不在焉地拿著剪子修剪著盆栽,直到琥珀在后方驚呼了一聲:“王妃,月影它在吃” 楚千塵這才回過神來,朝小黑貓看去,發現她剪下的碎蘭草葉居然被它給吃了。 “喵?”貓不解地看著她們,又繼續吃起蘭草來。 楚千塵隨手揉了揉貓頭,對琥珀笑道:“不妨事?!?/br> 琥珀看了看被那盆楚千塵剪得過分“單薄”的蘭草,覺得貓是沒事,蘭草是肯定有事。 她是貼身服侍楚千塵的丫鬟,也從楚千塵身上的一些細微變化看出來了—— 王妃很擔心王爺。 起初,琥珀還曾擔心楚千塵會不會因此吃不好、睡不好,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楚千塵好極了。 她的作息變十分正常,再也不熬夜,也不會一關在藥房里就是大半天。過去的這三天,她每天都是按照刻板的作息表運行,準時起,準時吃,準時睡。 琥珀隱約有種感覺,楚千塵這是在養精蓄銳,才好應對突如其來的萬一。 這么一想,琥珀覺得這盆蘭草也不冤,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王妃,還要剪嗎?奴婢看月影還沒吃夠?!?/br> 黑貓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又“喵”了一聲。 于是乎,琥珀就出去給楚千塵找蘭草盆栽去了,她回來時,卻是沒帶蘭草,反而帶了一封書信,小跑著近來的。 琥珀是楚千塵的大丫鬟,平日行事素來沉穩,難得看到她這副急躁的樣子,引得其他丫鬟婆子不由側目。 “王妃,”琥珀全然沒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目露異彩地走進了左次間,“是飛鴿傳書,王爺那邊來的飛鴿傳書!” 楚千塵手一滑,剪子落在了盆栽旁,那“砰”的一聲異響嚇到了另一邊的貓,貓就像是被人踩了一腳似的彈了起來,“嗖”地就逃到了美人榻上。 琥珀都看呆了,楚千塵把信從琥珀手里“奪”了過去,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信封。 她一目十行地看著信,櫻唇彎了起來,笑意從嘴角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眼底笑意nongnong。 她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喜悅。 就是不問,琥珀也能猜到信里寫的是好消息,如釋重負。 緩過勁來的黑貓從美人榻上跳了下來,又走到她身邊,繞著她的裙裾直打轉,叫聲又軟又嬌又糯,簡直比一個小丫頭還會撒嬌。 “月影,王爺快回來了?!背m放下信,俯首對著裙邊的黑貓說道,歡喜雀躍得一顆心都要飛起來了。 她垂眸時,那濃密的羽睫看著又長又翹,那雙鳳眼明亮如那熠熠生輝的寶石。 她臉上淺笑盈盈,笑容猶如曇花初綻般嬌艷,仿佛清風曉月般明朗,明艷奪人,漂亮得讓人心悸。 月影“喵嗚”了一聲,琥珀很配合地問道:“王妃,王爺什么時候能到?” 楚千塵估算了一下時間,歡喜地說道:“大概還有五六天就能到了?!彼滩蛔“咽掷锏倪@封信又看了一遍。 當她收好了信后,整個人一下子就輕松了,神采煥發。 琥珀與江沅交換了一個眼神,清清嗓子,湊趣地調侃道:“王妃,還有五六天,王爺那件衣裳能做好嗎?” 楚千塵:“” 不行,她得趕緊了! 楚千塵既顧不上貓,也顧不上回答琥珀,轉身就往內室那邊跑,親自把繡花籃子給提了過來。 她決定熬幾天夜,趕一趕,應該還是能做完這件衣裳的。 她說熬夜就熬夜,這一夜熬到了四更天才睡,第二夜又熬到了四更天,到了第三夜,她已經累得睡眼惺忪了。 她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對自己說:“快了?!?/br> 這兩天,她連夜趕工,效率還不錯,這件直裰就只差袖子的鑲邊還沒縫好,肯定來得及。 她放下衣裳,正想去拿手邊的茶水,茶杯已經被人遞到了她手邊。 拿著茶杯的那只手明顯不是女性的手,手指修長,而又骨節分明,指甲修建得整整齊齊,只是顏色微微泛白。 楚千塵一看到這只手,就認出來了,眼睛瞪大,目光飛快地上移,對上了一雙狹長的眸子。 來人漆黑的眸子在璀璨的燭光中猶如流光浮影般,氤氳著淺淺的笑意。 “王爺,你回來了!” 楚千塵的瞳孔一下子就亮了,眼睛彎成了一對可愛的月牙兒,顧盼之間洋溢著雀躍與歡喜。 她整張臉都在笑,笑意將她整個人的氣質變柔,嬌嬌軟軟,仿佛那三月盛放的桃花般,嬌艷欲滴,暗香浮動。 顧玦可以聞到她身上傳來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清雅,又伴著一絲微甜的氣味。 “嗯,我回來了?!鳖櫕i輕輕地道,目光在她巴掌大的臉上轉了轉,然后落在了她膝頭那件快要完工的衣裳上。 楚千塵忍不住就想顯擺,“王爺,這是” 才說了幾個字,她就注意到顧玦稍稍皺了一下眉頭,薄唇微抿,似乎不太高興。 等等! 她突然慢一拍地意識到現在的天色已經不早了,她也許,好像大概是過了睡覺時間了。 楚千塵的眼神心虛地游移了一下。 似乎還嫌她不夠尷尬,遠處傳來了三更天的打更聲。 “梆!梆!梆!” 在這寂靜的夜晚,那打更聲極具穿透力,那么清晰地響徹四周。 楚千塵已經沒法直視顧玦的眼睛了。 收集免費好書關注v.x書友大本營推薦你喜歡的,領現金紅包! 她的那點小心思就像是寫在臉上似的,在顧玦眼里,一覽無遺。 顧玦一直知道她在自己跟前毫不提防,垂眸看著她,感覺像是有一根看不見的羽毛在自己的心湖上撥動了一下,輕輕地,柔柔地。 顧玦忍不住低笑,眸中笑意蕩漾,從脖頸到胸膛都微微震動。 不知為何,楚千塵覺得連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在隨之震動著,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顧玦抬手摸了摸楚千塵柔軟的發頂,動作輕柔。 他離京也不過短短不到兩月,可這一次,啟程沒幾天,他就已經在計算歸期。 本來,他應該還要兩天才能到京城的,是這一路快馬加鞭,才提前到今晚趕回了王府。 他第一次覺得心里有了牽掛,這種感覺還真是新奇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