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變天
看來昨夜有人夜闖禁宮的消息不知何故被昭王按下了,這守門的禁軍才會如此毫無緊張感,仍舊滿臉嬉笑。 三人被盤問了許久,柳寒一直將傷手抄在袖中,才得以瞞過,終于順利出了禁宮。 星辰漸漸看不見,一道微熹的白光從天邊而來,將昨夜的黑暗和血腥似乎都斬盡了。 別了玉全,柳寒將王云恩送至王家,自己則不敢耽擱,從門房找來一匹馬,策馬向秦王府飛馳而去。 事關重大,她甚至連將那盒子打開看一眼的工夫都沒有。 行至王府密集的平城坊附近,忽然看見大隊的軍馬踏著黃沙奔騰而去。 昨夜宵禁,此時剛剛破曉,街道上行人很少,柳寒一眼便認出,這些騎兵皆是城外守備司的裝束。 她心中暗暗打鼓,不敢再貿然前往秦王府,調轉馬頭回到王家。 “你可算回來了!” 剛一下馬,就被王念和王云恩一把拉進了小院中。 王念關上院門,又支走了院中的下人,這才小心開口道,“昭王剛剛下旨抄了秦王府,王府中人皆以謀反罪論處!” “???圣上不管么?”柳寒想起剛才路上看見的兵馬,原來是去秦王府拿人的。 “昭王拿著一張傳位詔書,正逼著禮部尚書廖大人宣旨?!蓖跄钅艘话杨~頭上的汗,“說是玉璽不見了,廖大人正犯愁呢?!?/br> 玉璽不見了?柳寒也曾懷疑過那小盒中裝著玉璽,可是從重量和尺寸來看都不可能。 “這···這是矯詔??!”王云恩道。 “噓!”王念止住她繼續說,“咱們家如今也是明哲保身,希望昭王看在思娘的份上放過王家。你們倆也都安分點!” 柳寒看了一眼王云恩,從她狡猾的眼神里可以看出,王云恩并沒有將漆木盒子的事告訴王念。 在家等了半日,直到街上的兵馬似乎都散了,一切恢復平靜后,柳寒又來到王念房中打探消息。 王念正在與王封商談對策,見柳寒來也沒有避諱,讓她坐了。 “蓮生,你與小王爺一向交好,可有小王爺的消息?”王封看了一眼柳寒,知道她最關心的還是李徹。 “今晨守備司的兵馬沒有抓到秦王和小王爺,只抓到了秦王妃和側妃余氏?!蓖跄顚⒚媲白约何春鹊牟柽f給柳寒,看了一眼她的傷手,猜測她昨夜定是出去了,“聽說東文侯舊部張幕和河東道方新路正屯兵在長安東,秦王應該也在營中?!?/br> “舅舅,你可識得兵部的蕭大人?” 王封曾任兵部尚書,對兵部的事應該最是清楚。 “你可是說如今的兵部尚書蕭炎么?”王封撇了撇嘴,他對這個繼任者沒什么好印象,“蕭炎是昭王的人,如今手握京城守備司、北境、西陸的所有兵馬,他自然安然無恙。怎么忽然問起他?” “兵部還有沒有···其他的蕭大人?” 當初趙晨說要把東西交給秦王或者兵部的蕭大人,可并沒有說是哪一位蕭大人,若蕭炎是昭王的人,將東西交給他豈不是羊入虎口? 王封想了想道,“五品以上沒有了?!?/br> “我就是···隨便問問?!绷皖^喝了一口茶,掩住面上的不安。 “廖大人已經當著文武百官宣讀了傳位詔書,今日朝上幾個不服的官員都被昭王斬了,”王念嘆了口氣,望著外面,“恐怕真要變天了?!?/br> 從王念房中出來,已經是下午了,長安京的空氣里有一種悶熱腥甜的氣息。 天氣陰沉,像是要下雨。 這一整天她也就是中午吃了點東西,不禁有些昏沉。 柳寒腦子里翻來覆去想了各種辦法,最終還是決定去闖長安東的軍營,將東西送到秦王手中。 趙晨那個人,答應了他的事最好要做到,不然恐怕他做鬼也不會放過自己。 她去給祖母請了安,鎮定地辭別了王云恩,又遠遠看了一眼王念和王封,毅然拉上一匹棗紅馬,頭也不回地朝著長安東門而去。 守城的京城守備司對進城的人盤問十分嚴格,對出城的反而沒怎么注意,柳寒女扮男裝,很快就混出了城。 騎馬在城東的道路上奔馳了半個時辰,天色漸暗,眼前景色漸漸變得有些熟悉起來。 “這是···方玉山,平星郡?” 柳寒想起來,年幼時曾經乘李徹的馬車來過長安東。 幾年時光,物是人非,只有這山中景色,居然仿若昨日一般。 夜幕降臨,那匹棗紅馬已經疲累,柳寒將它拴在路旁,孤身向著方玉山的山谷中又行了約一盞茶的工夫,忽見遠處一道道模糊的松明火光和排列整齊的數面河東道行軍旌旗。 她想應是到了地方。 幾個高大攔馬墻中間的大門處,一個瘦小的人影正在接近。 身后忽然一陣馬蹄如鑼鼓震天聲響,揚起齊人高的黃沙。 柳寒被震得退向一側。 那隊騎兵中好像有一個身影讓她覺得有些熟悉,只是那人稍顯不耐煩,到大門處也絲毫未減速,片刻工夫就飛馳而過。 緊接著一隊人馬魚貫而入。 眼看大門就要在她眼前關上,柳寒急忙跑上前。 “什么人?”一個軍士喊道。 “我有重要的事要見秦王爺!”柳寒抱拳答道。 那隊騎兵中排在最后的一人回頭,柳寒一眼便認出了同樣女扮男裝的文如仙。 文如仙慢下馬蹄,側頭蹙眉看著她。 “文如仙!”柳寒喊道,“我要見秦王爺,你幫我通報一聲!” 文如仙緩緩驅馬,略有所思。 “如仙!”遠方一個將軍打扮的軍士回過頭來接文如仙,“怎么了?” “沒什么···”文如仙指了指外面,“有個從前昭王放在阿徹身邊的jian細?!?/br> 方新路遠遠看了一眼,自然認出了柳寒,只是也聽出了文如仙話里的意思。 如今秦王僅僅依靠方新路和張幕手下的少量軍隊。方新路從河東道帶來的人不多,而且人倦馬疲,而張幕是文如仙父親的舊部,若是文如仙有個三長兩短,隨時可能反水。 方新路想了想,此時不能再節外生枝,“小姐先進大帳去吧,此事交給屬下?!?/br> 柳寒看見方新路緩緩驅馬而來,以為要給她開門,剛松了口氣。 卻聽他對著守門軍士說了一句,“此人是昭王jian細,放箭吧!” 柳寒反應不及,幾十支羽箭便劈頭蓋臉落了下來。 一支羽箭沒入她腿上,劇痛頓時從下而上傳來。 “她娘的方新路!” 柳寒咬著唇,向后退出丈外,只見一道紅光從她手中騰起飛向方新路,方新路應聲倒下。 緊接著又是陣陣羽箭落下,她感覺委屈的淚水已經淹沒了雙眼。 此時一人從背后攙扶起她,向著身后密林中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