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借著侍從提著照亮的燈籠還是看見那一角明黃,不必多思考就知是誰。 宋梓婧神色黯淡不少,扯扯姜意的衣角:“jiejie,我們走吧?!?/br> 姜意點點頭,卻松了牽住她的手,可以落下兩步看著皇上上了涼亭,將湘婕妤攬在懷中,指著天上明月,笑聲清朗。 在御花園冬角找了一處無人的亭子坐下,感受著夏日炎熱過后秋日的涼爽,姜意輕輕開口:“可看到了?” 宋梓婧咽下口中澀人的糕點,簡直食不知味:“看到什么?” 姜意指著西角涼亭的方向:“宮中永遠不缺新人,不缺美人,也不缺受寵的人。今日你失寵,明日她上位,都是一瞬之事。若你永遠將心中那點放不上臺面的情愛放在心里的頭一位,被宮里這些如狼似虎的撕成碎片是遲早的事?!?/br> 寒娟給她披毛氅的手頓了一瞬,頃刻恢復正常。 宋梓婧眼瞼垂落投下一片陰影:“若沒了那點情,那爭這個寵有什么意義?人在世上,情之一字隨身所帶,豈是說舍棄就能舍棄的。我看jiejie如今這般自在的模樣也挺好的?!?/br> “哎呀!”姜意恨鐵不成鋼,“你這個犟脾氣!我和你能比嗎?我是萬全不在意皇上那點虛假且少的可憐的情誼,從始至終便不在意那點寵,也沒有人會因為皇上不寵受了委屈。你不一樣,你先前是寵妃,作為寵妃時你搶走了其他人的利益,當你一朝失寵,那些人自然都會落井下石?!?/br> “想想這些時日,不論你去何處遇著何人,對你都是嘲諷。我讓花容問過寒娟了,殿內省給你的月銀已經愈發苛扣,就連吃食上……” 聽著姜意將這些時日的狼狽一一說出,瘦弱的小手緊攥成拳,轉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寒娟。 姜意將她揪回來:“你別看寒娟,不怪她。是我問的,你平日里什么都不與我說,我只能找別的辦法?!?/br> “說與jiejie又能怎么?只是給你徒添麻煩?!彼舞麈褐獣灾灰嬖V姜意,姜意肯定會將自己的分出來幫扶她,可姜意本身也沒有多少,她如何去腆著臉要?這不厚道。 姜意搖一搖頭,搭上她落在腿上攥拳的手,輕輕為她松開:“你叫我一聲jiejie,我就要擔起這個做jiejie的樣子?!?/br> “別的不管,你且聽我的,放下心中那些本不重要的情誼。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將皇上的寵愛奪回來?!?/br> “為妃之道,以寵愛長盛不衰為最?!?/br> 像淑貴妃,從始至終無人敢輕待。 “還有一件事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需要知曉——” “jiejie請說?!?/br> “昨兩日我父親托人進宮送信,本也只是家常嘮話,唯獨在信件最后提到了榮縣大水賑災款被貪之事,參與其中的人不下百人,其中有一人—— “是你父親中書令宋大人?!?/br> 宋梓婧瞬間睜大了眼: “什么?” 第49章 “我是你的?!?/br> 最后一次拿出那裝滿孩童衣物的殷紅雕金的箱子, 指腹輕輕撫上精細的花紋,是她不知在手指上戳了多少小口繡出來給孩子的東西。 眼中若有濕潤聚集轉動。 寒娟上前一步:“娘娘……” 眼睫顫動,不舍的閉上眼, 那珍珠般的淚從臉頰滑落:“寒娟,將這些, 拿出去燒了?!?/br> “娘娘!”寒娟知道她將這些東西看得如何貴重,從不讓他們觸碰。 “燒了!”宋梓婧退后一步, 言語間有了些許決絕。 寒娟無法, 將箱子抬出去。 不多時院中便燃起火光, 映的通明。 *** “宋大人貪墨最多,足足萬兩之余, 若是臟銀被找到,是殺頭重罪, 有可能還會連誅九族?!?/br> “你不管是為了自己, 還是家中婦孺,你都得振作, 你總不愿意看見家中牽掛之人一個個被推上斷頭臺吧?” “阿沅,你聽jiejie的, 重活寵愛總是沒錯的?!?/br> “阿沅……” 整整一個黑夜, 宋梓婧睡著后卻總聽見姜意在的話語在耳邊環繞,像一段魔音,將她帶入無間地獄。 在冷汗涔涔中陡然醒來,擁著被褥看向窗外,已然是□□。 寒娟聽見聲響將帷幔掀起拴好, 上前來伺候她穿鞋:“娘娘今日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讓人做?!?/br> “什么時辰了?”一晚沒有睡好,整個腦袋昏沉難受。 她近來時常睡得不安穩,便著人將計時的搬了出去。 寒娟笑著說:“已經辰時了?!?/br> 宋梓婧大驚, “給皇后的請安遲了?”看似懊惱的模樣。 寒娟又道:“昨日皇后娘娘便說,她剛解禁身子乏頓,后日再去請安?!?/br> “哦?!彼@才恍然想起是有這么一回事。 主仆正說著,春若領了一干人進來擺膳,一眼望去都是清淡之物。 寒娟為她插上最后一支珠釵,扶著人去了桌邊。 即使姜意多么義正言辭的說父親貪墨救災錢財,可在她心眼里,她的父親永遠是那個為官清廉為著百姓著想的好官。 她記得小時候,出郊踏青,馬車路過流離的乞丐時,他都會停下讓仆從去買清粥和包子給人家,或許這些微不足道,但這份心總是好的。如今怎么就會為了那一點銀子,去害了那么多無辜之人性命? 榮縣災禍,流離失所無數人,死亡過半,聽人說,榮縣河畔皆是尸首無人收理。其中或有夸大,但也不算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