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唯獨進去送藥的寒娟如木樁般定在玄關處, 頃刻,端著藥轉身出去。 這些事情不是她該聽的。 韓琛苦惱地揉著眉心, 起身離開了貴妃榻走到一盤避開她那灼熱傷人的目光,組織了許久言語。 “朕是為了你好?!彼绱苏f道。 多好的一句話呀, 為了她好? “讓肖原知情不報是為了臣妾好?知曉臣妾體弱不查根源是為了臣妾好?”牽起嘴角, 宋梓婧只能感嘆這世間的涼薄, 不,又或是帝王涼薄, “又或者說——” “皇上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 宋梓婧仔細觀察著他面上的變化,只待她這句試探之后, 他便有了急色, 猛一拍桌角站起身:“你如今說話時越來越不知本分!這個孩子出事本是意外,何來朕不想要?若是朕如此想, 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讓你不曾有孕即可?!?/br> 浸在寒冰中的心稍稍回暖一些, 他的話也并非沒有道理。 只是初期的欣喜, 到后來開始出現不適,再到如今,皇上的態度讓她捉摸不透,心中總是有一個疑慮存在。 “你小產后虛弱,朕不便在此, 你且好好休息?!?/br> 許是被氣得不輕,韓琛甩了寬袖轉身走出,不帶停留。 寒娟進去時, 宋梓婧已然疲乏的闔上眼,將素粥和補藥放在桌上,而后又輕輕退了出去。 無論皇上做了什么來補償,她都是明白的。 對于皇后,有著祖訓存在,他不會因為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廢后;對于容貴妃,即使如今貶為才人,有著西夷作為支撐,只要西夷不犯上作亂,皇上不會對她如何。派人出去打聽,人雖是才人,吃穿用度也非貴妃,但卻是按著容華來,不會餓著不會凍著。 這種處理于前朝最是好的,但于她而言卻是杏中苦澀,無處宣發。 *** 四月春風來去不過一瞬,眨眼便到了七月中旬。 方貴人的孩子于六月中旬誕下,如今也滿月,依禮得了賞賜。孩子是個男孩,皇上賜名羽,依照輩分,全名韓若羽。 皆是庶出,這大皇子因只單字恪,便矮了二皇子一頭。 滿月不過兩日,二皇子便被抱離生母身邊去了寧壽宮,由出去行宮之外的還尊在的兩位太妃養著,脾氣稍微溫和的些的宜太妃養著大皇子,嚴厲些的慧太妃養著二皇子。 方貴人也因著誕下皇子有功,晉了順儀,沒有賜下封號,活生生壓了被貶的褫奪封號的尹才人一頭。 七月底便是皇帝二九壽辰,在春宴宮設下席位,如此大好拋頭露面的機會,宋梓婧硬是以身子未好為由留在了廣靈宮。 八月伊始,大選中選的女子陸續進宮,都是鮮活有力的年輕女子。 新進宮的妃嬪宮八人,四位才人、兩位貴人,還有兩位是東樾部族的女子,大洲向外擴張需依借他們的兵力,故而這兩位得了大臉得封婕妤。 想來今年夏秋雨水豐沛卻不溢余,各處沿河都未發大水,朝廷省了不少力氣,連帶著皇帝也輕松不少。 從往年的一個月只進后宮幾日到如今的一連來了大半個月。 淑貴妃宮里去得最多,新進宮的妃嬪也都各有承寵,其中最受看重的當屬東樾而來的兩位婕妤。 貴人中的佘氏與欣昭媛沾親帶故,故而的,也效仿起宋梓婧初進宮時的手段,避寵引起皇帝的注意。只是同樣的新鮮嘗過一次也就無味,皇帝與淑貴妃提了一嘴,淑貴妃轉身便將佘貴人的玉牌撤了。 *** “娘娘,皇上都四個月沒來我們宮里,您也不著急!” 春若看著她和寒娟一個在塌上一個在矮凳上坐著針線活,那風輕云淡的樣子讓人氣急。 自從晉了嬪位,坐上主位,底下的人也都稱‘娘娘’,宋梓婧總覺得,越是往高出走,這人就越是沒滋沒味。 宋梓婧無奈的抬眸看她:“皇上來不來又豈是我能左右?如今宮里人多,皇上總該一一召幸,冷落誰都不好?!?/br> 宮里新人頗多,她這個從前盛極一時的人都被拋之腦后,省了各類謀害獨居一室也挺好。 “你若真如此想,朕是否也該召幸你一次?”話音未落,獨屬于韓琛那低沉喑啞的嗓音便在玄關處想起,只聽幾聲腳步,人便出現在她的面前。 放下手中剛繡好一角綠梅的絹帕,起身端莊無錯地行禮:“皇上怎么來了?” 韓琛自知去扶的手會被避開便直接越過,拾起放在桌面的絹帕,只看那一點綠梅,她的繡工已然極好。 還記得初進宮時她連女紅都不會,更別說繡的如此好。 “朕從宜香園出來路過,許久未見,便順道進來看看你?!?/br> 宜香園是新人中最得寵的湘婕妤居所,只道湘婕妤喜歡制香,皇上便特意將宜香園騰出給她和另外一位婕妤居住,殊榮一時無比。 宋梓婧自行起身后一直未落座,等韓琛將絹帕放下,輕而無波道:“臣妾一切安好,皇上事務繁忙,既已看過,不便在臣妾這逗留,臣妾讓春若送您出去?!?/br> 韓琛眉峰蹙起,這四個月來,已經不知是第多少次,她總有理由讓他離去,絕不挽留。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她都如此做言,韓琛再一次拂袖離去。 等候在門前的李福才責備的看了一眼站在對面的寒娟,等皇上下了臺階抬腳跟了上去。 寒娟見著皇帝的背影從門前轉角處消失,掀簾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