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李福才偏頭看了看皇帝的神色,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這便捏著嗓子喊道:“繼續說!” 皇后坐于他身側, 看了張太醫的神色又偏過頭看向皇帝,只見他端著茶盞喝了一口, 吃了一塊糕點,并無擔憂之色。當然, 這僅僅只是在她看來, 內里她可就猜不透了。 張太醫低垂著頭,小聲似無的回:“回皇上,微臣與多位太醫會診,得出的結論——” “大皇子得的是天疫?!?/br> 此言一出,頓時震驚四座。 皇帝那不露山水的面上總算有了一絲驚異, 皇后的動作算是平穩,小心抬起寬袖遮住口鼻。 所謂天疫,是瘟疫中的一種, 卻是幾近無救的瘟疫,且傳染速度也堪稱已知瘟疫中最迅速。 皇后掩住口鼻,發出的聲音都是悶悶的:“簡直是一派胡言!天疫已然多年未現,大皇子何處去得此瘟疫?” 皇后說的倒也無錯,由于近年天干氣爽,無災無害,整個大洲朝范圍之內已經很久未出現什么天災人禍,自然瘟疫就少行一些。只是今年有些許不同—— “娘娘,您忘了?夏日時分,榮縣發大水,有了許多難民、災民?!毕τ笄飞硇⌒目戳嘶实垡谎?,將才小聲在皇后身旁提醒。 有了難民,就極有可能出現瘟疫,只是不一定是天疫罷了。 皇后恍然,隨即偏頭問:“可是皇上,榮縣離皇城可有千里之遠,如何能將天疫帶入皇城?” 宋梓婧接過寒娟端來的茶,淡淡品了一口,而后看向皇后,她嘴角勾起的模樣一閃而逝,宋梓婧垂下眸光,一股擔憂涌上心頭。 如今這后宮中人各個懷了心思,皆拿阿姐的孩子作為血雨腥風的開始。 諸人都坐了好一會兒,如妃才扶著發鬢不疾不徐從外姿態妖冶進來,欠身福禮后一臉平靜的坐于椅上,纖白的素手軟軟搭在扶手處,一派好不悠閑的姿態。 欣貴嬪煞是看不得她這番模樣,開口道:“貴妃娘娘,時過午時,您怎么才來?是午睡還未醒么?!?/br> 聞言如貴妃偏頭,眼里皆是輕蔑,起身對著皇帝道:“皇上,都怪臣妾身邊之人不得力,此等大事都未及時稟報,才致臣妾未能及時趕來。請皇上恕罪!” 欣貴嬪面色一陣青一陣紅,如貴妃是沒將她放在眼里,不過也是,她只是個貴嬪,和貴妃只一字之差地位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皇帝也不知在出神想什么,沒有回如貴妃話;皇后見他久久不答,溫和開口:“一點小事,如貴妃不必自責,快些起身。不過宮里之人不得力,該如何處置,你應當明白?!?/br> 如貴妃笑笑,卷著手絹坐了回去。 正當所有人都各懷猜測時,元福手里端著用白布遮住的東西,他面上已經遮了面紗,跪地道:“皇上,奴才方才帶人去明陽宮搜查,有個宮女一直鬼鬼祟祟,手里揣了這件大皇子的內里?!?/br> 張太醫支起身,鼓氣莫大勇氣伸手掀開了衣物上所蓋白布,可終究是一件衣服,是否攜有瘟疫他也不知。 皇帝鷹眼中凌厲盡顯,陰沉的聲線中帶了怒火:“將宮女帶進來!” 皇上壓抑許久的情緒現在才是真正顯現。 淑妃原是一直陪伴在大皇子身旁,此時問訊一頭鬢發略顯凌亂的趕來,雙腿發軟的站在元福身旁,手只敢掀開一角,看到那件內里后跌坐在地:“這是恪兒常穿的那間內里,分明是想治他于死地!皇上,恪兒才滿兩月,她們怎么如此狠心!”越說,淑妃的聲音便越發凄厲。 皇帝不忍,起身將人扶起,撫順的摸摸她的背,言道:“愛妃放心,朕一定會還你和孩子一個公道?!?/br> 頃刻,那一直被按壓在門外的宮女被帶了進來。 看清跪在殿中面目紅腫的宮女時,宋梓婧不免吃驚一番,抬眼看向如貴妃,就見她的身子往后方縮了一瞬,勉強穩住神色。 看來如貴妃也是不知靈昔為何會剛巧在這個時點被逮住帶來。 靈昔方一進來,緊緊伏地。淑妃見她更為激動,揪住她的衣領就想甩一巴掌過去,又礙于皇上皇后都在場,只得放下,憤恨的問:“靈昔,本宮待你不薄,你怎敢害本宮的孩子?。?!” 靈昔那雙灰沉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輕輕掙開淑妃鉗制住她的手,對著皇帝俯首:“皇上,此番大皇子之事,皆為奴婢一人所為,還請皇上賜奴婢死罪!” 宋梓婧嗤笑一聲,將罪責獨攬一人身上,不就是為了求死?想來是在如貴妃處受了太多委屈。 這又如何能如了她的心愿,宋梓婧開口言道:“一個奴婢而已,哪里來的膽子敢謀害皇嗣?” 皇帝知曉她話中之意,手指輕抬敲擊桌沿,李福才會意:“大膽賤婢,還不快快將背后指使之人交待?” 靈昔道:“皇上,這事僅奴婢一人所為,無關旁人,請皇上明鑒?!?/br> “靈昔,你可知謀害皇嗣,安律當誅九族?!被屎笫种蟹鹬檗D動,輕描淡寫的說道。這類情況她可是見得多了,奴婢害主,越是說背后無人指使,就越是有人指使?!澳闳羰菑膶嵳衼?,本宮和皇上或可酌情給你減輕些?!?/br> 靈昔的身子僵了一瞬,很快又軟了下去,手指深深摳住膝蓋,嘴像是被什么給封住一般久久不言。 宋梓婧偏頭笑了笑,皇后倒是打好了算盤,為奴為婢之人若不敢說出背后指使,必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人手中,而人皆有情,靈昔所畏懼的也不過是家中之人?;屎竽么俗龌献?,想來也是可以讓她開口,還可以在皇帝面前搏一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