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正因為昌寧帝對中宮的這一份偏心,加之后宮嬪妃能有孩子的都有了,不能有的也沒了希望,大家都沉下心來各宮過好各宮的生活,每那么多你死我活的暗涌。 昌寧帝對許多妃嬪其實都沒什么印象,見個個康健沒給皇后和協理六宮的珍淑妃添亂,實在沒什么可說的東西,抬手在雙龍椅的扶手上敲了敲,寧海和察覺到皇帝的意思,咳嗽一聲:“各位娘娘若無他事,可先行回宮了?!?/br> 精明的妃嬪看昌寧帝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就知他是要與皇后單獨說說話,識趣起身準備給帝后騰出空間。 鶯鶯燕燕全都出去,昌寧帝擺了擺手,底下的侍從低腰垂眉退了出去。 沒了他人,皇后起身離了皇帝的身邊,得以喘息一口:“陛下還有何事要商議?” 昌寧帝觀她淡漠疏離的神色,默默苦笑,順著她的話答道:“近來后宮不太平,都傳到前頭去了?!?/br> 他甫一提,皇后就知他說的是何事,但免不了還是順著性子嗆他一嗆:“陛下這是在嫌我沒有管* 理好后宮?” “皇后賢能,又有珍淑妃幫襯,朕怎會有話可說?”昌寧帝撐著扶手起身,站在皇后身后,低眼時正好能看到她依舊白皙的脖頸,發髻間卻已與年紀相仿帶了銀絲,他們都已經步入老年了,“只是風言風語傳久了,對小啾總歸是有影響?!?/br> 還是為了孩子。 皇后尖銳的手指掐進手掌軟rou中,刺痛讓她從那份滋生的情緒里抽了出來,提出對最近出的事的見解:“曹貴嬪乃戶部尚書曹明之女,曹明與丞相的關系無人不知,她有意無意都是家里的意思。既然有了動作,還不如就放出聲去,同太后與珍淑妃說上一聲,讓他們自以為得逞?!?/br> 昌寧帝的后宮平靜許久,也是容清樾回來這幾月,才如雨滴落湖,掀了一圈又一圈波瀾。 事情還要從前陣子三皇子的孩子、皇帝的第一個皇孫出生說起。 皇孫出生時肩胛處有好大一塊印記,卻并不影響,似一朵云,輕飄飄的。 宮里不知怎的討論起新生兒身上是不是都有獨一無二的特征來,其他的孩子都好說,漸漸風向朝容清樾涌去,流言四起。 容清樾右邊腰側有一塊半側蝴蝶翅膀的印記。 流言里說她生產時力竭,穩婆裹襁褓時看見孩子的胎記在肩側,形似蓮花。 若有似無地表明容清樾不是她的女兒。 實在是意圖太過明顯,皇后聽后只想笑,但并未對流言做出什么解釋,任由發展,暗中則查清了流言的源頭。 梨央宮的曹貴嬪,戶部尚書的女兒,三年前入宮,以昌寧帝后宮妃嬪的資歷,她還算個‘新人’。自三年前大選過后,陛下沒有再挑選嬪妃的意思,之后宮里也沒進過更新的新人。 一個新人,竟能得知當年接生穩婆說了什么? 都是聰明人,昌寧帝立刻知道妻子的意思,點頭應道:“依你,剩下的事你與母后商量?!?/br> *** 九月初旬。 宮里的流言被壓得嚴嚴實實,只在后宮前朝貴族之間流轉,還沒真正流入民間。 容清樾早在永宜公主和太后嘴里得知的這些事,但不知曹貴嬪以及她身后那些人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她不打算把心力放在這上面。 九月十二日一早,容清樾畫了面,挑了一件青綠色的衣裳,戴上帷冒就要出門去。 應酬一夜醉得不想回家的謝無呦斜躺在床榻上,迷蒙著眼,咕噥問道:“不談一談宮里那些東西?” “不談?!比萸彘邢岛冕∶吧?,回身看她一眼,“今天有個重要的事,要出去一趟。我讓嬤嬤給你煮了醒酒湯,喝了趕快起來,別把床熏臭了!” “哎呀,我就樂意多躺一躺你這香香軟軟的床?!敝x無呦無賴似的在上面滾了幾圈,“你要去哪???” 見她真要出門,謝無呦叫住她問。 容清樾已走至門前,一手搭著門框,任由孔氏嘮叨著給她披上氅衣躲風,回道:“金玉閣?!?/br> 謝無呦一下想到那日她回來后第一次碰面,她給了店家一張發冠的圖紙,想來是給哪位男子定做,又甫一想到她后院住著那人,七月才不顧危險救過人家呢。 “緣是給緒公子定做的,你這主意定得倒是早?!?/br> 容清樾透過薄透的紗望過去,不覺自己的主意有什么不合理:“他是個半大的孩子,在這北晉無人看管,及冠是人生大事,總得有人為他主持?!?/br> “照你這么說,”謝無呦才不管她的冠冕堂皇,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到底是把他當做什么?” “弟弟?!比萸彘胁辉D,直說道,“他比我小五歲,正合適當弟弟?!?/br> “哦——”尾音拖長,謝無呦已套上鞋,府里沒外人,著凈白里衣蹦跶到她旁邊,揶揄道:“那你將他當弟弟,怎么不直接向陛下說你與他有緣,希望認他做義弟呀?” 容清樾隔著簾子睨她。 幾秒過后,謝無呦自動投降,也知道她所說的‘義弟’只能是個玩笑,和敵國皇子拜把子,就算容清樾同樣,朝堂上的那些不得一人噴上一口,往后連落腳的地方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