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太后是坐鎮后宮幾十年的掌控者,多年勾心斗角孕養出來的威嚴使得孔氏絲毫不敢懈怠,上前一步垂頭如實稟報:“稟太后,殿下昨夜被刺客的劍戳傷了肩,索性并未傷到筋骨,太醫說每日換藥將養就好?!?/br> 劍刃多鋒利啊,定是戳穿了。 太后眼中淬滿疼惜,她的孫女自從回京,這一路上受的傷就已讓她足以揪心,還有那戰場上的刀劍無眼,若是可以,她寧愿把人拘在自己身邊再不離開,用最好的東西嬌養著。 忽然想起來好似昨夜的刺客還有活口,太后怒氣橫生,眼里浸染許多年未曾出現過的陰冷:“不是還有個刺客,提過來哀家親審?!?/br> 云都里頭都是心懷各異的家伙,個個當她的小啾是好拿捏的,一次兩次欺負到頭上來。 刺客殿下親自審過,審完后特地囑咐不要讓他人接觸,特別是太后。 孔氏犯難道:“太后娘娘,刺客背后主使殿下已經有了眉目,您等殿下醒了便可知曉。這刺客您……” 太后細紋密布的臉沒有一絲笑意,目帶寒光,不容置喙:“提人來?!?/br> “祖母?” 孔氏正繞著手指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一聲迷蒙的聲音解救了她,太后霎時換了副帶笑的模樣,隔著被衾就像小時候哄睡般拍著:“祖母吵醒你了?昨夜傷著累著,再睡會兒?” 容清樾躲在被子里緩了會兒才將眼里將醒未醒的迷茫散去,撐手坐起身,不成想用著傷到的那條手,眉峰幾不可查的蹙了下,卻還是被太后察覺,頓時心疼的過來看:“碰到疼了?” 容清樾等孔氏在腰后墊好腰枕,靠坐著拉過祖母指上色澤云潤的玉戒把玩:“沒有,祖母別擔心?!?/br> “你這皮孩子!日日受傷,還要讓祖母別擔心,你說合理嗎?”太后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不合理,但祖母不會怪我對嗎?”容清樾少有地露出孩子心性,身子斜過去靠在太后肩上,溫熱的呼吸打在太后頸邊,惹人發癢。 太后怎么能不清楚她話里的兩層意思,摸摸她小臉:“既然不想祖母苛責,那就依你?!?/br> 說的是那個刺客,幕后指使容清樾必是審出了什么,但她不想讓太后知道。 太后思及郭氏告訴她,就說她對抗時一直在護著南啟來的質子,若不是分身乏術心力不集中,也不會受傷。想來這刺客與南啟有些關聯。 “還有啊,我身邊那幾個得用的,怎么說撤就撤了?”太后身邊有幾個用了幾年的大宮女,前些日尚宮趙氏說這幾人辦事不力,將人裁撤了去。 趙氏乃四年前容清樾偶有回宮,暗地里慢慢提拔上來的人,趙氏一回稟,太后就知道是她的安排。 “一仆不事二主,不論有沒有害人的心思,留在身邊總是禍患?!?/br> 容清樾對此沒有絲毫寬容,她猜得到祖母對這些人的來歷心知肚明,可她不容許有人監視著祖母,將她身邊發生的事情一件不落的說給旁人。 她是為自己好,太后又能說什么,由著她辦,只說:“你姑姑常年居于宮外,這些年進宮的日子也少,安排這些人也是想最快知道我的現狀罷了?!?/br> 容清樾用臉磨蹭祖母肩上有些硌人的絲線紋路,不欲說話。 姑姑不是祖母親生的孩子,乃先帝寵妃明德貴妃唯一留存長大成人的女兒,也是今上那一輩唯一保下的公主。 祖母作為先帝迫不得已娶的皇后,曾在先帝與明德貴妃那受過不少委屈,常情講她當不會喜歡姑姑,甚至是厭惡??蓪嶋H講,祖母將她當做親女兒一般,袒護著、寬容著。 從前她以為是祖母膝下的女兒都遠嫁后亡故,所以將思念寄托在姑姑身上。姑姑對祖母也算敬重,祖母每病都會盡快進宮侍疾,待她也足夠親厚。 現在仔細回想,姑姑對祖母,好似更多是防備。 *** 應付完一波又一波的來客,午后容清樾再次躺下入睡,這一覺睡得不算踏實,兩個時辰不到就醒了。 寢屋里燃著燭火,絨絨光亮,菡萏和孔氏在外室弄針線活計,子廈越過門檻把從街上買來的吃食交給菡萏,往寢屋看一眼。 “殿下還沒醒?” “沒有,好容易睡下,讓她多睡會兒?!?/br> 容清樾聽著他們的交談聲睜開眼,注視帳頂出了會兒神,起身撩開帷幔。 聽到動靜,外面的聲音止住,菡萏立刻進來拿過準備好的衣物為她穿衣。 孔氏向外招呼人進來擺膳:“魏大廚做了清燉蓮子豬腳,蝦魚肚兒羹,清拌黃瓜絲,殿下用點?” 她傷了肩又不是傷了手腳,燉個豬腳,惹誰的眼呢? 容清樾笑著搖搖頭,她沒什么胃口,但看孔氏期盼的眼神,坐下食了少許。 “那姑娘如何?”拿過帕子擦了嘴,容清樾想起眼神倔強的小孩,入府后太醫看過她,便吩咐太醫也去看看小孩。 孔氏一直在她跟前不清楚,菡萏說道:“賣人的往死里下手,太醫說傷了肺腑,手臂也折了,得養著?!闭f到后面菡萏小心地看她一眼,生怕她不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