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已年長不婚,早是外人談資,不過是讓你當面首罷了,無妨?!比萸彘袃芍覆n微抬他的下頜,打量片刻說,“讓敵國皇子做公主府官,麻煩事、閑言碎語多。讓你做面首也就這一時是外人談資,過了這段日子就好了。萬一出事,你尚有幾分姿色,向外言是受你美□□惑,將你推出去,我便也能脫身而出。若你安分守己不生事,待過幾年貴國皇帝前來接你,我再作澄清,對你聲譽不會有太多影響?!?/br> 李緒在南啟過的苦,但在如此苦難下還能活著從南啟逃出來,身邊還有一個消息通。容清樾不會因他的孱弱認為他是個簡單空白的敵國皇子,相比之下,他反而更富有心機。 她并非無腦大發善心的人,保李緒因她曾希冀阿兄在別國有這樣一個人過幫他,救李緒因她的許諾,但她不會允許有任何意外來干擾到北晉的未來,也不允許他的存在會對家人的安危產生威脅。 如若他生有不良心思,她不介意違背諾言親手除掉他。 李緒權當沒有聽懂她話里的敲打,頂一張無辜的臉,問:“我是否需要為殿下盡到面首的責任?” “不必?!比萸彘欣淅淦乘麩o神的,“你眼睛看不見,入夜讓你來服侍,你連位置都找不對,還得累著我,我沒必要遭這個罪?!?/br> “質子不必憂心,風月事自有他人來分擔?!?/br> 李緒放在腿側的手捏緊成拳,不一會兒顯出紅印,容清樾腳步離遠,他才慢慢壓下心中那描述不清的情緒,握住她送來的青紗走進屋子放在床頭隱蔽的箱子中。 *** 星月轉移,黑夜將盡,晨露掛在葉的枝頭搖搖欲墜,馬蹄聲由遠及近,震落枝頭的水珠,與濺起的泥水混合。 路邊歇腳的小鋪零散坐著身穿麻衣滿臉臟污的苦力,眼睛隨著駿馬背上的青年移動,青年發絲用銀冠規整束好,隨著馬匹的晃動,于空中高揚。 馬匹遠去,一直寂靜的小鋪才有了談論的聲音。 “那就是玄關侯的兒子?” “說是這幾日入都,應該沒錯?!?/br> “傳聞玄關侯生得高大魁梧,他這兒子倒是長得頗有玉樹臨風的模樣,看不出來是個武將之后?!?/br> “他的母親乃是與當今國母并有仙人麗姿的美人,長成這樣情有可原,你想想憫宣太子在時是何等受人追捧?” “也是……不過長一張惑人的臉又能如何,不都是深陷囹圄的命么,還不如我們這些人活得自在呢!” 一語指出同為美人之子的困境。 玄關侯世子入都,說好聽點是丞相舉薦世子做云都城軍的督軍,實際上呢?知道點內情的人都清楚,這不過是丞相怕玄關侯功績太過,往后與陛下一同對付他,找個理由將玄關侯的兒子召進京來放在眼皮子底下為質罷。 “權相當前,這么多任皇帝都不下來,我看這容家只有做皇帝的命,卻沒運。你們瞧著啊,再換幾任陛下,這北晉指不定姓誰?!?/br> 沾了幾杯酒,有人一股腦地說了些真心話,其他人聽著他大逆不道的言論,舉著自己的酒杯笑而不言。 酒過三巡,醉酒的人三急而起,腳步虛浮地去找茅廁,還未摸到門,只覺脖頸微涼,眨眨眼抬手朝脖子上抹了一把,入目猩紅,再不能出聲靜靜倒了下去。不遠處把酒言歡,沒有人發現這里的異樣。 蕭燁白策馬前行,任由疾風打臉,多日急行的勞累并未出現在青年的面容。 穿出樹林,馬蹄正好踏上第一縷晨光,瞇眼向前望去,還有一條長長平整的道路,路的盡頭才是入云都的關口。 “世子,還有三十里。趕路匆忙,您已經三日不曾合眼,先休息會兒?”侯夫人安排隨行的周管家驅馬上前勸諫,他一把老骨頭這幾日都快顛散了,世子雖是年輕,連日顛簸卻是再如何強悍的人都受不住。 “安讓?!笔挓畎桌樟死帐种械捻\繩,朝身后喊一聲,復又對周管家說:“周叔你和其他人后面來,我和安讓前去探路?!?/br> 他曉得這幾日讓周叔一個年近五十的人陪著他快馬加鞭為難了人家,誰知宋致那jian佞讓陛下下達的指令中還夾帶了日期。 宣旨的閹人前往玄關的路上故意拖慢腳程,稱連日大雨雨路濕滑才慢了,他拿到文書時離抵都日期只剩半月不到。要知云都居于北晉國土正中,玄關居于北晉正北,腳程可想而知。侯夫人甚至來不及多一天為他準備路上吃食,只得拿了些銀子給他。 日夜兼程,終于瞧見云都的邊,三十里路,還有兩日,也算是有些充裕的時間可以歇息。但這里是云都,真正到了宋致監管的地方,宋致不敢殺他,不過他擔心宋致在路上使什么絆子,讓他晚到幾日。 屆時他沒有宣旨太監拖延的證據,也不能第一時間拿出宋致故意讓他延后的證據,晚了就是晚了,他被斥責無礙,可父親那邊不能在此時因這些小事受到牽連。 蕭燁白帶著近衛驅著身下不知換了第幾匹的馬先走一步,臨近云都時萬里無云的天一時變了個樣,陰云蓋頂,雷聲過后傾盆大雨如期而至。 遮雨的蓑衣與周管家一行人在一起,雨大遮掩,再往前走近城門,人多騎馬易傷人。蕭燁白招呼安讓將馬拴在岔路旁的樹上,靜等雨停。 蕭燁白耳廓輕動,朝岔口另一頭望去,不一會兒一匹白馬載著身穿深綠色幾與樹林融為一體的女子朝他們的方向跑來,她的身后三三兩兩侍女、小廝在追趕,要不是他們嘴里呼喊著,活像少女出逃被人追殺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