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甄瑤任由她扶自己坐下,撈過竹編籃子,里面盛裝著一些梵南城特有的水果。 “你也不早說你要來,喬居給我準備的果子都被吃得差不多了?!?/br> 陸伯良,字喬居,是他及冠那年他的師傅為他取的字,希望他喬遷他居,離開那個家。 好在如今算是應了這個字。 “伯良阿兄特意給嫂嫂準備的,我怎好讓嫂嫂割愛?!比萸彘袙咭曋車?,不見男主人的身影,“伯良阿兄今日不在?” “哦,他去東邊山采藥去了,說家里的藥草不夠了?!闭绗幱性泻髳鄢錾?,回氣話來總是慢半拍。 明日就要啟程,本來是想要與陸伯良告別的,既然人不在就只能與甄瑤代為轉告。 “他呀,就怕離別,算著你今日來呢,早早躲出去了?!闭绗幹闭f好,語碎叮囑道:“你這次回去再見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喬居我也會照顧好,定讓你們下次再一起出征時,見到一個健健康康的人?!?/br> “好?!比萸彘行χc頭,伸手在甄瑤突然凸起一處的肚子上撫了撫,抬頭與甄瑤明亮的眼睛對上,正要道別離開,忽然記起李緒的眼睛,問甄瑤:“嫂嫂,你可有一指寬兩尺長的青紗?” 如若是在云都,倒不必向他人討要,只是今還在梵南城,她帶來的東西就沒有白紗、青紗一類。 甄瑤想了想,搖頭道:“你也知道,青紗這樣貴重的織物梵南城買不到,不過我有青布,你可需要?” 即是沒有辦法的事,便不用那么挑,回到云都又給他換就是,容清樾點了點頭:“也可?!?/br> 甄瑤從屋里拿了青布出來交給她,她道聲謝,爾后和甄瑤拜別。 *** 離開梵南城那天,陸伯良告了病假在家,始終不曾露面,容清樾讓子廈從自己的私庫里拿出一百兩銀子送去。 李緒被帶到一輛馬車前,茗生攙扶著他坐了上去。 馬車外觀一看平平無奇,就是一套了棕灰的布料遮風避雨的車廂,里面一看,雖說空間不算寬敞,但長椅都鋪了軟墊,腳底是一整張熊皮制成的毯子,大雪紛飛的日子踩在上面別說多暖和。 茗生感嘆:“真好啊?!?/br> 車身一陣搖晃,李緒彎腰掀開前頭的簾子,沒有資格與主子同坐在前面準備駕車的茗生回頭,李緒沒有焦距的眼眸看向前方:“她也使馬車去云都?” 茗生掃視自家殿下那孱弱的身板,言語里不乏嫌棄:“容將軍雖是女子,但好歹是個能打仗的女子,自然要騎馬。您以為誰都和您似的,瘦弱不能提???不過鎮南王和您一樣,也坐馬車?!?/br> 茗生再明朗不過的說給他,老弱病殘才坐馬車。 李緒循著聲音的方向給了他一個爆栗,正要撂下簾子退回馬車里,耳尖聽到那夜相似的腳步,頓了頓,最后還是退了進去。 茗生利索跳下車向她行了一個南啟的禮:“容將軍?!?/br> 容清樾頷首,遞過從甄瑤那里拿來的青布:“這是給你殿下遮眼的,戴上不是很舒服,先將就用著,待到云都,我再讓人給重新準備一條好的?!?/br> 茗生弓腰抱拳:“多謝容將軍記掛!” 內里側耳靜聽的李緒手指勾著衣角沒有合進去的線,心緒變得潮濕,如一場春雨澆灌在他荒蕪的心上。 *** 北晉遠離云都的地方冬日干而冷冽,騎著快馬在路上,每呼吸一口都是痛的。 他們常年習武的習以為常,然而李緒身子孱弱,一開始行路快了些,常遇不平整的路,顛簸幾日便上吐下瀉沒個安生。 為了趕路和不驚擾到百姓生活,走的都是偏僻路徑,除了軍隊里的醫士再無人可以看顧他的病情,醫士不是全能,常年在戰場上,能醫治的方向皆是刀口劍傷,鮮少見他這樣內里帶來的病癥。 醫士三天兩頭跑到容清樾面前叮囑,讓容清樾慢慢放緩了回云都的腳步,畢竟她說了要讓他平安活著,總不能讓這兩千里的路程就將人顛沒了。 行路至離云都還有三百里的翩舟城,夜里不好走,容清樾讓軍隊停在翩舟城外的樹林里。 李緒近一個月都坐在馬車里,坐的渾身酸痛難忍,好容易停下腳步可以歇息,迫不及待要從馬車里出來,手剛碰上車簾,車簾就被拉了下來,茗生輕聲告訴他:“主子,附近有動靜,剛剛容將軍讓人過來說了一聲,讓你先在馬車里不要出來,馬車里安全?!?/br> 李緒聽力比他們好,知曉容清樾并非假言,撤手放了簾子,叮囑道:“注意安全,命要緊?!?/br> 茗生回:“知道了?!?/br> 遠處沒有一絲光亮的樹林就像會將人吞噬的巨獸,寧靜的氛圍里,每一個輕微的聲音都會無限放大。 容清樾手持劍柄,聆聽四面八方圍攏而來的腳步聲,敵人以一個圈將他們包圍了。 這次只為押送南啟質子,就兩百人跟隨回京。 子廈與她背面而站,容清樾脖頸轉了轉活動筋骨,森然道:“等了多日,倒真來了?!?/br> 那些個臣子,個個上奏要她回去婚嫁相夫教子,可總有幾個埋了大局的人,不會愿意看到她活著回去。 “多注意七皇子的馬車,若他們殺我不成,應會動他?!?/br> 子廈一點就明:“好?!?/br> 話音剛落,一陣嘶吼聲傳來,敵人盡數圍了上來。 來者眾多,著匪徒衣裝,一眼望過去,少說五百人,以少敵多無論入何都有些吃力。但對在邊關廝殺多年的將士來說對付這樣不入流的敵人,以少敵多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