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官員朗聲道:“八年不長,皇上身子朗健,等九皇子長成再定奪也并非不可!” 皇帝坐于高處,看底下的戲臺子,事不關己的聽了會兒,實在不耐他們言語吵吵惹人心煩,拂袖道:“好了,兩位愛卿所言皆有道理,立儲為大事,但今邊關未定,家國安危不知,此事容后再議。下朝!” *** “陛下每次提及晉昭公主與立儲總是含糊?!?/br> 冬日風干冷,方科手攏在袖中,哈著白氣抱怨道。 成立名是武將,日日cao練不像他般畏寒,闊步走在三人前面,聽他說話,回頭道:“哪回不是如此?要我看,陛下一直推脫立儲,可是想等晉昭公主回朝,立其為皇太女?” “成大人慎言?!编囎恿家粽{低沉,混不像個書生的聲音,“歷朝歷代皆沒有女子為君的先例,此前陛下要讓女子為官,就已惹得眾臣不滿。以陛下之精明,斷不會再以此在我等頭上炸雷,惹朝臣不快?!?/br> 方科聳鼻,脖子都快縮進領子里去了:“也并非不可能,陛下那般寵愛晉昭公主,事事依她,晉昭公主也有實能,陛下并非沒此打算?!?/br> 鄧子良嗤笑:“女子而已,心胸不廣。就算能行軍打仗,治國乃君、臣、民之間的轉圜,豈能與打仗相提并論?!?/br> “男子不過胸骨比女子寬了些,便可自稱心胸寬廣了嗎?我倒是第一次聽這等大言不慚之語?!?/br> 鄧子良三人瞥眼,同樣著棕紅色的女官懷抱笏板靠在墻邊,鄧子良輕蔑地看她:“謝大人現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我等自是不敢說謝大人心胸,只這世上,確是女子眼見、心見都比男子小,只看得到眼前一點?!?/br> 謝無呦呵笑一聲:“若不是你們男人總把女人拘在后院,女子的見識絕不會比爾等差?!?/br> 方科不服道:“男在外女在內本是天經地義之事,歷來如此,女人見識少如何就是男人的錯了?” “歷來?這個歷來也是你們男人說的?!敝x無呦冷哼,說,“世間道理多是你們口中出來,何時讓女人說話了?”瞥見方科欲言又止的模樣,“想說嘴長在我們身上,不曾不讓我們說話是吧?女人言爾等聽么?” 成立名怒道:“你簡直是混淆黑白!” 謝無呦聳聳肩:“看吧?!闭f罷不再與他們掰扯,抖抖官袍往宮門外走去。 鄧子良想了良久,終是輕笑一聲,與他們二人并肩離開了皇宮。 *** 梵南城,匆南關。 巨大的軍帥主賬是商議戰事的重地,掀開帳簾入目是沙盤,詳細勾勒著整個梵南城東西兩側以及南邊北晉與南啟接壤的大片山巒與平地。 戰事方歇,容清樾著玄色里衣立在沙盤前思索與南啟接下來的戰該如何行進,手指點過一處山巒,爾后搖頭覺此不可行,又換了一個方向。 匆匆腳步聲由遠及近,身披大氅的軍師陸伯良掀簾進來,手里拿著一封裝在竹簡里的牛皮信紙。 容清樾抬眸,看向他手里的信:“云都來的?” 軍帳燃著火比寒風呼嘯的外面暖和,陸伯良脫去大氅,伸手將信遞給她。 容清樾接過,展開垂眸散漫的掃了幾眼,陸伯良哈著白氣:“云都里那些沒點本事的老家伙又在以你的年紀為由催你回都,日日上朝日日奏?!?/br> 容清樾面色如常地走到火堆面前,信紙飄飄落下,與火相觸噼啪作響:“年及二十那年就如此,時至今日也不見他們推出一個頂替我的人來讓我回去,若他們即刻找出個人來,我便也驅馬回都了?!?/br> “還有,近來那些個老臣提出立儲的聲音越來越大?!?/br> 陸伯良靜靜瞧著她,只見她抬眸:“立誰?” “三、六、七、九,四位皇子都有擁立的,”陸伯良說,“最具爭議的乃三皇子和九皇子,無非在爭是立嫡還是立賢?!?/br> 容清樾淡淡收回視線,繼續看向沙盤:“陛下身體朗健,不到危急存亡,他不會急著立儲?!?/br> 陸伯良知她不想再繼續掃興話題,看向沙盤中插著的藍色旗與白色旗,藍旗代表本次行軍占領的地方,白旗則是南啟還據守著的要地。藍旗已從匆南關向南啟鳩茗山推進,越過鳩茗山便可一步直達南啟邊境防線。 “鳩茗山一戰,敵軍鷹師軍節節敗退,短時間內不敢再犯,可我們若一直等他們先攻也不是辦法,鳩茗山易守難攻,不抓住此次機會,下一次恐再難找到突破口?!?/br> 容清樾與他有同樣的想法,微微偏過頭,火光照在頰側烘出一層暖光:“先生以為該如何進攻?” “刺探來報鷹師軍此刻退至樵嶺東南一側,我軍兵分三路從鳩茗山其余山嶺,行至樵嶺東北、西北、西南三側夾擊,即便不能殲滅,也可將他們逼至平原,屆時平原遮擋不足,可使弓箭排布山頭以作壓制?!?/br> 沙盤之上,樵嶺溝壑相連,如一道屏障橫亙在北晉與南啟之間,山巒之后就是連片的低凹平地,平原之后就是南啟邊防曲津城,以陸伯良的計策確實可行。 “將軍可以放心,現今的南啟諸皇子內斗,皇帝昏庸疏于兵馬,西邊還受西佑侵擾,若想騰出全力對付我們,他們必將顧此失彼,不敢冒此大險。故而我們只需將鷹師軍的統率喬連以擊敗,攻克曲津城乃時間問題?!?/br> 容清樾凝視曲津城城墻前一覽無余的平原陷入沉思,過了半晌才應道:“依先生言,確是最快攻破之法,可直穿曲津城前的灘遖平地,將士損失可以萬計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