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江淮之微勾唇角,眸中是少見的寒意。 “乾景?!?/br> 他淡聲開口。 “讓他出去,我有話與你說?!?/br> “你要干嘛?” 李乾景連日以來本就心煩,被他們一人一句吵得更是頭疼。 “弒師之名遺臭萬年孤真是不想背,可孤真快忍不了了?!?/br> 少年泄憤的話半點也沒威脅到他。 “那我便再與二哥過上幾招,消磨消磨時間好了?!?/br> 李乾景rou眼可見地要炸毛了。 “你下去?!?/br> 他狼毫筆一摔,便瞪了那個滿口禮教的江家二郎一眼,又轉頭恨恨地盯著他真正的先生。 “滿意了吧?” 江望之神色復雜,拱手一禮便自覺退下了。 書房門被順手帶上,少年語氣卻并未緩和一點。 “小柚子怎么樣了?你有沒有照顧好她的???” “早便退燒了,也肯好好喝藥,如今活蹦亂跳的?!?/br> 江淮之也不與他兜圈子,自顧自倒了杯清茶潤了嗓。 “我今日來,只是想與你好生商量一下?!?/br> 李乾景眼瞅著他將自己備好的涼茶喝了,倒是意外地沒有嗆回去。 他其實在他一進門的時候,就察覺有些不對了。 他太熟悉自己的這位先生,十幾年來清冷溫和卻說一不二,能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也攙著他度過了儲君路上許多道難關,是他曾經最信任最信任的人。 可他瞧著江淮之淡淡落座于他身前,卻總覺陌生。 那雙好看的眸子,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很像是…… 那日用藤鞭打他時,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那道陰戾。 他那日真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記憶與當下相交織的一刻,少年背后竟是微微發了冷汗。 “你想說什么?!?/br> 李乾景讓自己冷靜下來,也跟著落座,瞧著少了幾分跳脫,已然鍛煉出了幾分少年天子的模樣。 “你一向貪玩,不愿念書,雖是嫡子,在朝中呼聲卻一直不算太高?!?/br> 江淮之聲似清泉,一字字滾到他心上。 “眼下你年紀尚輕,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再給你學習治國,可二三皇子皆已領實職多年,是有意奪你位子的?!?/br> “孤知道,母后已經提醒無數回了?!?/br> 李乾景抓抓頭發。 “孤已經在努力了,可書上念來的東西實際拿來用,不頂多少事,日日早朝被人追著找事,你以為孤不煩嗎?” “努力是要努力的,可努力是后面的事了?!?/br> 江淮之抬抬眼皮。 “你天生有血脈優勢,只差朝中勢力?!?/br> “丞相與三部的尚書,都是孤的人?!?/br> “還不夠?!?/br> 他輕笑一聲。 “我可以給你更多?!?/br> “你什么意思?” 李乾景脊背發涼,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母后說你利用孤暗中發展朝中人脈,是真的?” “皇后娘娘還是看得清楚?!?/br> 江淮之并無太大意外神色,只輕輕倚上椅背。 “也是了,畢竟俗言有云,‘除非己莫為’么?!?/br> “孤這么信任你,你卻干出這樣狼子野心的事情!” 被一次次戳心窩子打擊,少年險些掀了桌。 “你利用孤!” “小孩子脾氣?!?/br> 他眸中那潭溫柔春水,卻好似一夜之間過了冬,生生凍出些寒氣。 “江家世代為帝師,無論是誰上位,這位子都是我的,只不過...更愿意選你罷了?!?/br> 他講話太過直白,剌得李乾景心口生疼,生生壓抑住火氣問道。 “為什么選孤?” “在公,你性子純善,心懷悲憫,愛玩了些卻也知道上進,能以社稷為己任,也能低頭看遍百姓苦難,是大靖需要的明君?!?/br> 江淮之緩緩道來,面上卻無波無瀾。 “在私,你是我親自教出的學生,人非草木,即便如今針鋒相對,這份情誼也不易割舍?!?/br> 少年神色動容,既是憤恨,又有悲戚。 “所以你來找孤談判,你想要什么?” “你與柚兒的婚事定在了十五日后?!?/br> 談及此處,江淮之聲音又涼了三分。 “取消它?!?/br> “你癡心妄想?!?/br> 此話入耳,李乾景眸中怒意滾動。 “你想讓孤稱帝后,將小柚子賜婚給你,你癡心妄想!” 少年站起來,雙手抵在桌上,俯身朝前盯著他。 “你若有本事,便換一個皇子扶持?!?/br> 江淮之聞言卻是笑了,只那笑意一路蜿蜒,卻在抵達眼底前戛然而止。 “不愧是我教出的學生?!?/br> 他嗓音薄似雪片。 “篤定了我不會換你?!?/br> “你這個人一向不喜歡浪費時間,要是真想換人,不會在這里跟孤廢話?!?/br> 李乾景像極了只逼急的小獸,胡亂撕咬著。 “你缺德的要命,偏偏又心懷天下,覺得我那幾個皇兄干的不會比我好,明明恨不得給我殺了把小柚子搶走,卻還要恭恭敬敬把帝位雙手奉上,當真是可笑!” “長大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