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馬車上的人聽了,掀開了簾子看了出來,稍認了一會兒,驚道:“謝大夫人這是怎么了?” 說話的人正是衛陽公主崔嫵。 怪道誰的馬車如此軒麗,原來是公主的步輦。 云氏心口堵得厲害,真是冤家路窄,為什么偏偏讓她看到了! 可緊接著,云氏從她掀開的簾子往里看,看到了一個年輕男子的面容,和她挨得極近。 這崔嫵! 她兒子尸骨未寒,她就急著跟男人幽會! 第107章 拜見 前婆媳二人各自撞見, 氣氛自不會好。 單衣抵不住寒風,也抵不住前兒息婦的視線刀子似的在自己身上上下刮過。 崔嫵假作關心:“大夫人這是怎么了?” 這語氣怎么聽都像風涼話。 云氏死死捏著拳頭,維持著婆母的處變不驚:“沒什么事, 不用你管!” “那好吧,二位玩得開心?!贝迡硨⒑熥臃畔?。 車簾上二人的影子靠得很近。 可云氏硬氣,背人的童大娘沒法硬氣。 她扒住步輦外欄:“不是,求求公主捎我們一程,再走下去, 我們只怕要凍死,到時就得鬧出笑話來了, 您好歹也曾是謝家息婦, 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出事??!” 眼下別的馬車都走了,再錯過這一駕,她們有沒有命回到謝府都說不準。 命當然比面子重要。 車簾內傳出無情的語調:“我已與謝宥和離,跟謝家更沒什么關系了,怎么能算自家人呢?!?/br> 童大娘的臉面不值錢,說道:“求求看在舊年情分上……” 崔嫵又掀開了簾子, 好奇道:“舊年有什么情分?” 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提點什么,云氏待她確實只是表面和善,實則從不肯予一絲關懷好處。 “既然你提起舊年情分, 馬車沒有, 板車倒是有,只是沒有馬, 謝大夫人要不要?”崔嫵問的是童大娘, 看向的卻是云氏。 這話跟直接打云氏耳光有什么差別。 “求公主救救我們吧?!?/br> 童大娘還在求,云氏梗著脖子一言不發。 “大夫人, 您就服個軟吧?!?/br> 世上沒有婆母給息婦服軟的道理,就算她是公主又怎么樣! 童大娘真想扯著她跪下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最后,云氏找到了說法:“你一個享受國朝供養的公主,要是見死不救,讓我一個官婦死在 路邊,莫說我們謝家也不會放過你,就是告到官家面前,你也不占理!” 崔嫵撐臉看著她,恨不明白,為什么原先在庵堂對著“尼姑”能百般討饒,到自己面前就硬氣起來了? 她從前到底是有多好欺負。 “放心,大夫人要是凍死在路邊,什么口信都遞不出去,公主府會幫您收拾干凈,送回府上去,咱們往后絕不會再扯上關系的,走吧?!?/br> 車簾落下,無人再理會她們,步輦重新往前走,琉璃燈的光慢慢從二人身上撤去,將她們重新拋入無邊的黑暗里, “不要!” 云氏終于撐不住了,跌撞著往前面追去。 她是一品誥命夫人,絕不要死在路邊,她要享夠了老太君的尊榮,百年之后帶著光耀死在兒孫環繞之間! “求公主救我們一程?!?/br> 侍衛攔著不讓云氏靠近,她就扶著侍衛的大刀喊。 反正都讓崔嫵看見了,若不上去,白白死在這荒野里,這臉不就白丟了。 何況馬車里有個男人,她倒要看看,當著她的面,崔嫵能不要臉到什么程度,若她敢對自己不敬,云氏只要還活著,有的是機會去官家面前好好狀告此人! 步輦當真停了,崔嫵露出一張俏臉:“謝大夫人非要坐我這步輦?” “求公主救我等一命?!?/br> “那就請吧?!?/br> 到底是坐上了步輦,只是童大娘身份不夠又衣衫臟破,只能裹了件宮女的褂子坐在外邊。 步輦中,崔嫵坐在正面足以供一人橫臥的主座上,蘇綢面的迎枕堆滿了寬座供她倚靠。 云氏則坐在她對面角落,像是伺候的宮女待的地方。 此情此景,真和在謝家時的情況顛倒了過來,好像云氏才是那個剛入門,在婆母面前唯唯諾諾的息婦。 崔嫵所乘的馬車叫七步寶輦,如一幢金屋,大得正中能擺下一口錯金暖爐,四角全絲為流蘇,裝飾奇花異葉,精巧華麗。 她剛從宴上歸來,裝扮得神女一般,花樹冠墜珠輕搖,火蠶棉裁就的云衣斕衫光軟絕倫,繡著山河萬象的裙擺自膝上垂落,宛如星河聚成的瀑布流瀉,整個人望之不可攀折,和破爛單衣的云氏是云泥之別。 云氏想把僵硬的手伸去暖爐那舒展一會兒,又忍不住看向主座,她生下來就從未如此局促。 崔嫵正和身邊男子輕聲細語,并未注意她。 可只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云氏難受,五臟像在鐵板上煎,既想指責又怕被趕下去,處處不自在,乘這步輦竟不比北風好受幾分。 “還未問,大夫人在山里出來什么事,護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