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他聲音頓住,低頭看著刺進腹中的匕首,原來她袖中還藏了一把。 王嫻清唇瓣翳動:“我知道你沒有錯,但他是我哥哥,你不能背叛他……” 葉景虞來不及反應,抽出的刀又捅出第二個傷口。 “事到如今,也是沒辦法的事,”葉景虞忍著痛去摸她頭發,“我既遂了你的愿,嫻清,你該活著,你好好活著吧……” 看葉景虞慢慢斷了氣息,王嫻清眼淚滑落發中。 王家沒了,她哥哥沒了,葉景虞也沒了,她無力再報謝家的仇,不如就這樣吧。 匕首再次舉起,又落了下去。 第二日,因主將身死,各部將軍心不穩,指揮配合更未及時,北疆兵馬破關而入。 第101章 對抗 崔嫵不愿意相信謝宥真的死了, 她曾派人悄悄去上清宮打探消息。 聽說確實有一具棺槨從上清宮抬了下去,要運往季梁謝家去,聽說上清宮掌教痛失愛徒, 傷心吐血,見不了任何人。 于情于理,謝宥都不可能再活著。 崔嫵終究沒能留住他。 此刻,她站在謝宥在杭州府衙所住的屋子里,屋外下著雪, 屋里陰慘慘地暗。 一切的痕跡都在證明,這里曾經有人住過。 謝宥好潔, 見不得書案雜亂, 就算口供卷宗堆滿了桌子,也一定會歸置得井井有條,從不讓書冊攤開放在桌上。 桌案上放著一塊半新的帕子,是崔嫵從前用的。 她有好多這樣的帕子,有時候只用一次就不知道擱哪兒了,大概是謝宥看還新, 就隨身帶在了身上。 兩個人過日子,就像水和面,漸漸就揉在了一起,分不清你的我的。 這手帕被隨手擱在這兒, 那個人大概以為自己只是去一趟彌天殿, 探聽些消息就會回來,繼續稽查鹽案, 可沒想到…… 他不會回來了。 鼻尖酸意蔓延, 崔嫵深吸一口氣,繼續翻看目之所及的一切。 一旁的木箱里, 是他的衣物、玉佩、金魚袋、書信…… 能看到的東西都堆了進去,崔嫵還去找著他留下的一切的東西,連書案旁的字紙筐也沒放過。 崔嫵慢慢將筐里紙展開,寸寸撫平,是阿宥的字跡,卻沒什么特別的,不過是幾筆可疑的口供,幾筆有問題的賬冊…… 可她很有耐心,將這些紙疊好,等打開到其中一張,她的手忽地一頓。 指尖摸上突然出現的“阿嫵”二字,崔嫵像被扼住了喉嚨,張著嘴卻仍舊呼吸不上來,痛苦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大概是他在案前忙碌時隨手寫下,不是什么線索,只是心里想到,就寫了下來。 可這無意寫下的名字,卻讓崔嫵情緒再一次決堤,那頭名叫“悲哀”的巨獸終于追上了她,將她一口吞吃下去。 崔嫵眼前模糊一片,攔不住的眼淚咂在紙上,模糊了字跡。 這世上再沒有他了。 可她又能怪得了誰。 江南沒有哪一個冬天這么冷過,就算裹著厚裘待在屋中,也像沉進了寒冷徹骨的海水中,在無盡的深淵里下墜。 收拾完東西,崔嫵坐在書案前,聽著外面不斷炸響的鞭炮聲發呆。 這么多日了,阿宥一次也沒來過她的夢里。 他不肯原諒她。 嘎吱—— 門被推開。 是阿宥回來找她了嗎?半昏半昧間,崔嫵帶著荒唐的期待看過去。 妙青 看向書案后瘦削青白的人影,道:“娘子,寨主請您過去?!?/br> 聲音輕得好像怕呵一口氣就要將她碰碎了。 崔嫵木了一下,才有反應:“知道了?!?/br> 將干裂的臉揉出活氣,崔嫵抱起木盒走出去,寒風一吹,她已經恢復了幾分清醒。 人死不能復生,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傷心過了就好,最好再忙碌些,沒空去想那個已經被她舍掉的人。 晉丑撐著傘,看她抱著木箱走出來 他走上前為她撐雪:“今夜祝寅他們割了些牛羊rou,晚上腌了rou烤著吃,你也來吧?!?/br> “好啊?!?/br> 她一笑,扯痛了干澀面龐。 晉丑本以為她會拒絕,深情如許,不該閉門不出,獨自消解愁緒嗎? 他忍不住問:“你真的沒事?” 崔嫵搖頭:“事已至此,傷心總難免,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太清楚了,時間只要足夠久,萬事都會過去的?!?/br> 她自己能開解自己,晉丑便不再說。 搖晃的馬車里,崔嫵還抱著木箱在發呆。 “你還在想謝宥的事?” “我不止在想他的事,也在想自己的出路?!?/br> “出路?” “不錯……” 既然趙琰已經登基,謝宥也死了,無人把江南的事說出去,崔嫵心中萌生了一個新的念頭。 這個計劃能夠避免百姓深陷戰火,拋棄江南這艘朽爛的大船,那群藏污納垢的官吏,她真的一點都不想要,早晚這些人統統都得沉到西湖里去喂魚。 更重要的是,她如今得忌憚著上清宮。 阿宥的那位師父,上清宮掌教,他既親自出山營救,一定對自己的徒兒格外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