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晉丑問道:“提舉也要上山?” “好奇,也想看看當地的風土人情?!?/br> 崔嫵則緊緊盯著周岷,想從他臉上看出花來? “周縣令為何要粘胡子?” “自讀書起,別人總說下官總顯得面嫩,像個女子,缺少威望……是以下官才習慣貼些胡子,能顯得有資歷些?!?/br> “啊,你自己不長胡子嗎?”崔嫵仍舊懷疑他的身份。 晉丑道:“有些人是不長胡子的,還請娘子莫再拿縣令開玩笑?!?/br> 崔嫵寸步不讓:“你們做的事下大獄也不為過,我問幾句就不行了?” “我等不知做了什么事,會淪落大獄,是得罪了娘子嗎?”晉丑笑道。 毀壞官道、幫安守辰都是沒有證據的事,若他們不承認,就一輩子沒人知道, “只要你們承認違律,本官總有法子讓你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謝宥給娘子助陣,“本官皇權特許,辦你們,不需要證據?!?/br> “是下官失禮了?!睍x丑拱手道。 不過說起來,最大的貪贓枉法之徒不就在他的枕邊嗎。 他看了崔嫵一眼,崔嫵在謝宥背后瞪了回去。 周岷出來打圓場:“娘子只是好奇罷了,下官這胡子也有很多人問過,確實奇怪了些?!?/br> “本官記得周縣令說自己是登州人士,”謝宥問他,“縣令家中以何為營生?” “下官是個孤兒,流落登州被一位鹽官收養,讀書取仕,一年里有兩次回登州省親?!?/br> “倒是巧了,登州自古多鹽場,當地鹽官和鹽商繁多,沒想到周縣令也牽扯其中,你在鹽官家中,可知道些內幕?” 周岷手端在腹前,壓著懷中那本yingying的冊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下官,確實聽養父提起過一些事?!?/br> 對于他的坦誠,夫妻二人都有些驚訝。 “那周縣令可愿交代?” “若為朝廷吏治清明,下官自然愿意,” 崔嫵咋舌,周岷所說的鹽官鹽商所作所為黑得簡直沒心肝了,血腥扭曲,窮奢極欲,百姓水深火熱。 這樣的手段斂財,必是巨資。 自古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周岷這樣和盤托出,簡直有一種不打算活到明天的灑脫。 晉丑在一旁聽著,并未打斷。 謝宥聽罷,也未說信不信,只道:“登州,龍潭虎xue也?!?/br> 周岷點點頭:“是啊,白花花的官鹽,里頭不知填了多少人命?!?/br> 袖下,崔嫵拉住謝宥的手。 他的手果然緊緊攥成了拳,她知道他并不是無所謂。 登州蠹蟲遍地,可更不止登州一地如此,鹽、茶、礦、絲織……沒有干凈的地方。 沒多久雨就停了。 謝宥留了半隊的人看守馬車行李,帶了一半的人跟周岷等人上了山路。 引了魚兒上鉤,晉丑還嘴貧:“這劉彥讀書也就那樣,死了還得提舉與娘子相送,也算死得其所了?!?/br> “是死有余辜,”崔嫵忍住踹他的腳,假笑道,“走吧你?!?/br> 山路崎嶇,但也總有盡頭,半個時辰之后就看到前頭一塊石頭立著,石上刻著“岸頭村”三個字。 周岷道:“前面就到了?!?/br> 謝宥著意多看了一眼那塊石頭。 “這么多人進村,怕是會驚擾到村中百姓,還請提舉將這些人留在村外?!?/br> 是驚擾還是震懾。 謝宥未多問,抬手讓他們留在原地。 晉丑拉起了板車,四人繼續走,沒一會兒就到了村口。 村口樹蔭下,一個老漢坐在地上,鋤頭放在一旁,將從溪里摸的小魚開膛破肚,串在繩子上。 周岷問道:“勞駕大哥,敢問劉彥家住何處?” 那個穿魚的老漢不搭話,只是警惕地打量他們,目光在幾人身上掃來掃去,尤其在崔嫵身上停留了最久的時間。 謝宥將崔嫵拉到了身后,那目光毫不避諱地掃到了謝宥臉上。 “哎喲!你這是偷摸了誰家的魚??!”一個大娘經過,看到他在穿魚,上前看是不是自己家的。 老漢頑固得像塊石頭:“河里的魚,我摸到就是我的!” “你個臭癩頭,最好摸到,到時打死你!” 大娘罵完了人,才看到外來者,語氣更加不善:“你們是誰?來這里干什么的!” 幾人對視,村子里的人對外來者都有些兇神惡煞。 “劉彥的爹娘可是住在這個村子,”幾人往后讓開,露出身后的板車。 大娘探頭看過去:“這是……死了?” 周岷點點頭。 “啊喲——”她往后一倒,捂住了嘴,“快快快!俺帶你們去!” 大娘嗓門很大,帶著唯恐天下不亂的興頭,說道:“劉彥家就在前邊,俺帶你們去!” 村子很小,一路上,因為大娘的咋呼引出來不少村民,無一例外都在打量四人,還有拉著的板車。 這村子里的人都是如出一轍的不和善。 快到門頭的時候,大娘快跑幾步把門板拍得砰砰作響,說話的聲音里也充滿了焦急的哭腔:“劉彥他娘快出來喲!出 大事了!” 門被打開,劉母端著一碗饃,桌上還有一碗青菜。 “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