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崔嫵不服氣，在他后腰翹滾的地兒很實在地抓了一把。

    謝宥眉梢高抬，顯然是驚到了，輕掐著她下巴：“你這個……”

    崔嫵“強吻”他響亮的一口，息事寧人道：“睡覺睡覺，走了那么久的路，我都累死了?！?/br>
    努力維持的冷淡面孔被打破，謝宥對她真是束手無策，睜了半晌的眼，無奈睡下。

    第二日雨小了一點，謝宥帶著人去視察被山石掩埋的路。

    崔嫵抱著手臂在屋檐下，仰頭跟老天爺生悶氣。

    她很討厭下雨天，更討厭這樣四四方方的天空，雨絲落下像無數的絲線，要扯住她的手腳，把她扯回小時候去，扯回對一切最無能的時候。

    于是謝宥出門，她堅持要跟著去，撐著一把油紙傘，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提籃里還挎著吃食。

    從官們有和謝宥相熟的，開玩笑道：“夫人也太黏著提舉了，莫說從京城跟出來，這是走開一會兒都不行?！?/br>
    謝宥道：“不過是衙門無聊，莫開她玩笑?！?/br>
    “是是，女子都是面皮薄?！?/br>
    到了一處稍高的坡地，謝宥就不讓崔嫵再走了：“前面就是被掩埋的官道，不大安全，你在這兒等著?！?/br>
    崔嫵乖乖應了：“你小心些?！?/br>
    謝宥下了山坡，她如孤立的，遙望被落石覆蓋的官道，看起來危險不小。

    “成親了果然不一樣，冷不丁一瞧我還真以為是位大家閨秀呢?！?/br>
    晉丑出現在她身后。

    崔嫵回頭，抱臂笑道：“我原本就是位大家閨秀，只是你不配見著這面?！?/br>
    “牙尖嘴利，干站著做什么，直接去把官道刨開啊?！?/br>
    “比不得你，首鼠兩端，昨天還吃土匪飯，今日就能到官門里討食兒?！?/br>
    “提舉娘子這話是在說自己吧?！?/br>
    妙青暗道又來了又來了，連斗嘴都要分個勝負。

    “我是莊家，當然通吃，”崔嫵拔出短刃，偏頭看向晉丑，“既然碰巧遇到，咱們就說說正事吧?！?/br>
    “哦，提舉娘子有什么正事要吩咐鄙下？”

    “漆云寨想進容易，想離開就沒那么簡單了，你知道得太多，就這么跑了難保不生大麻煩，若是受得住三刀六洞之刑還能活著，漆云寨才算是徹底放過了你?！?/br>
    她的聲音既輕且柔：“我是受命來行刑的，咱們朋友一場，你說吧，先挖肝還是先挖肺呢？”

    晉丑淡定道：“你要這樣，我就要告訴那位謝提舉你土匪女兒的身份了?！?/br>
    短刃被重新插回了刀鞘里，崔嫵笑得親和：“死性兒，你我之間的還說這個，都是從小一起長大，我當你一輩子是朋友，玩笑罷了?！?/br>
    晉丑拱手：“娘子抬舉在下了?！?/br>
    兩個人一見面就你來我往，互不相讓，至此終于消停一會兒了。

    崔嫵看看他，又看向在謝宥身后回話的周岷：“看來你找到自己要做的事了?！?/br>
    “無所謂想不想做，一時一個念頭罷了?！?/br>
    “所以——那件事是真的嗎？”說到這事，她又換了一副嘴臉。

    “嗯？”

    “祝寅是這么說的?！?/br>
    “他說了什么？”

    崔嫵低聲說在他耳邊說出來，晉丑聽得眉毛都要飛出臉去。

    “是不是真的？”她手肘撞了晉丑一把，“不過你小子是本身就……還被漆云寨折磨成變態了？”

    晉丑恢復調笑的神情，賣起關子：“你覺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覺得是假的就是假的?！?/br>
    崔嫵滿臉嫌棄：“跟你說話就是沒勁兒?！?/br>
    “沒勁就不說?！?/br>
    兩個人一齊遙望著坡下，謝宥在人群中鶴立雞群，一眼就能看到，他們在遠離山崖的一側，不會有落石砸頭的風險。

    “昨晚你也看到了吧，我官人?！彼孟掳椭噶酥?。

    “看到了，儀表不凡，天人之姿，平日里不少招惹年輕娘子的芳心吧?！?/br>
    “是有些麻煩，不過這就跟金子銀子一樣，不招人的我也不會喜歡?！?/br>
    晉丑看著遠處的人影，似笑非笑：“來日你會為了更好的東西放棄他……甚至殺了他嗎？”

    崔嫵一掃輕松的神情，問道：“什么好東西？”

    “不知道，勉強算比謝宥貴重的東西吧?！?/br>
    “我不能全都要嗎？”

    “怕是不能?！?/br>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如今我看他樣樣都好，來日就說不準了，若你提的東西能打動我的心，沒準我會舍棄他?！?/br>
    當著晉丑的面，崔嫵倒是沒說假話。

    她衡量一切東西，謝宥的分量確實在增加，不止因為崔嫵喜歡他，也因為他沒有觸及過崔嫵最在乎的利益，甚至是能帶給她名利的人，那份世俗認可的名利讓她的地位超過這世間絕大多數人。

    “那你覺得，有什么夠你放棄他？”

    “他可是整個季梁城里最俊俏的郎君，出得廳堂下得廚房，溫柔體貼，對我尤其容易心軟……”崔嫵點著手指頭細數謝宥的好處，“除了金銀珠寶，能有什么是比他好的呢？不過世間的金銀珠寶又占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