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恨我？”她想這樣問。

    可未問出口，就有人進了景福殿：“愛妃?！?/br>
    崔嫵立刻站了起來，似要向走來的官家行禮，但更像要逃離榮貴妃身邊。

    榮貴妃背對著皇帝理好情緒，從屏風后走出來，面容溫柔：“官家怎么來了？”

    在看到榮貴妃面容的剎那，崔珌立刻把方才的事都想通了，他猛地看向崔嫵，那張肖似的臉，實在是令人不在意都不行。

    怪不得貴妃這么關心她的身世……

    □□貴妃是二十年前才入宮，何時會有一個女兒流落民間？

    天子已至，所有念頭暫且擱置，眾人齊齊行禮。

    官家問：“水榭里光擺著宴席，看不到人，你們在這兒說什么話呢？”

    看到崔珌在這兒，他有些奇怪。

    榮貴妃道：“崔珌博學多才，又是崔二娘子的兄長，妾想請崔狀元做琰兒的老師，便問一問清楚他家學淵源?！?/br>
    “怎么想到讓崔珌給琰兒做老師？”官家看了一眼崔嫵。

    崔嫵忙低下頭，狗皇帝不會是疑心自己給榮貴妃扇風，給崔珌討要官職吧？

    榮貴妃也看出來了，忙解圍：“崔二娘子并不知道妾的打算，她方才一聽頗感不安，兄妹二人都推說崔狀元年歲資歷尚淺，但妾就是嫌大儒所授晦澀深奧，和琰兒也說不上話，才想到崔狀元的?！?/br>
    也只有她敢說嫌棄大儒這樣的話。

    官家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沉吟片刻，道：“如此也好，只是崔珌確實資歷尚淺，還需歷練……”

    “草民已得官家優容，不致仕途斷絕，怎敢得寸進尺忝留京城……”崔珌正說著推辭之語，就被外頭的動靜打斷了。

    “唉！這也太不像話了！”

    “就是啊，怎么踢的！”

    隔墻的蹴鞠比賽看得人揪心，欄桿邊匯聚了不少人，接連爆發出叫好聲、噓聲，動靜自然也不會小。

    官家在景福殿里都聽見了，問身旁的全兆和：“琰兒不是在選陪讀嗎，這又是什么動靜？”

    全兆和小跑出去看了一眼，回來說道：“六大王湊了兩隊人在蹴鞠呢?！?/br>
    榮貴妃立刻站起來：“琰兒又在胡鬧什么？”

    “走，過去看看吧?！?/br>
    “官家萬不要跟他一個小孩置氣……”

    見官家將崔珌的事擱到一邊，榮貴妃也不著急，陪著他就往熱鬧處去，甚至朝后邊招手，示意兄妹二人也一起過去。

    官家到時，蹴鞠比賽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

    男子蹴鞠隊幾乎慘敗。

    那些紅衣的女郎們身子飄逸輕巧，配合默契，踢完一場之后輕輕擦著額頭的汗，英姿颯爽，反觀男子們，氣喘吁吁，唇色和面色一個白一個黑，莫說搶球了，追著跑到比賽結束都費勁兒。

    看完一場蹴鞠下來，圍觀的郎君們心思各異，有眉頭緊鎖的，有生氣他們給男人丟臉的，有憂心忡忡的……

    “再來一局？”趙琰見官家沒來，正準備指點山河，就被他老子從背后拍了一巴掌。

    “官家！是官家！”

    圍在一起的人嘩地散開行禮，蹴鞠場中的人也趕緊跪下。

    剛準備暴怒的趙琰如同老鼠遇著貓，乖巧地喊了一聲：的“爹爹?！?/br>
    官家擺擺手：“都起來吧，你們接著看?！彼膊皇莻€掃興的人。

    “爹爹，已經踢完了?！壁w琰搖搖頭，說不清失望還是什么：“一樣的人數，都是會蹴鞠的，男子這一隊輸了五個球，最后跑都跑不動了，慘敗啊?！?/br>
    “男子輸給了女子？”榮貴妃詫異，抬頭和官家對視了一眼，“怎么男子反倒輸了？”

    “聽說他們都是飛仙散吃多了，娘娘，飛仙散是什么？”

    榮貴妃還未開口，官家先沉下臉：“這不是你該問的！”

    “兒子知道了，不過沒想到這些個高頭大馬的男子竟然輸給了一班女子，真是不知該覺得丟臉，還是

    引為奇事得好?！壁w琰轉著手指嘟囔。

    榮貴妃輕斥：“給你選陪讀，你在這兒找人蹴鞠，不像話！還不快給你爹爹認不是，滾回去?！?/br>
    趙琰還頂嘴：“兒子找陪讀，自然要文武雙全，投我所好，不然怎與我投緣？”

    官家聽到“飛仙散”三字，心情不佳，并未說話，榮貴妃只能自己解圍：“罷了，鬧完這一程，要正經問些學識才好?！?/br>
    趙琰這才乖巧認錯。

    官家道：“回去吧，朕也想看看各家的郎君們學識如何，琰兒，你自己也須做一首詩上來，就……以此蹴鞠為題?！?/br>
    “知道了——”趙琰垂頭喪氣回到水榭中。

    主座被帝妃二人占據，并豎起了一道六扇明黃屏風。

    “看，還是有性子沉穩，不隨大流的?！惫偌铱吹搅怂可衔ㄒ灰粋€安坐在那的身影，“那是誰家的公子？”

    全兆和回道：“那似乎是明御史家的公子?！?/br>
    明錦言渾然不知官家注意到了他，他仍舊恍惚著，渾身跟螞蟻在咬，他瘋狂咬著手指，腿在桌下抖著，坐立難安，連官家和貴妃來了他都沒注意，還是家仆架著他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