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真可惜你瘋了,不然我還想瞧瞧,你會不會氣厥過去?!?/br> 肩頭壓傷了一點重量,形銷骨立的謝宏靠著她,祈求道:“嫻清,我錯了?!?/br> 王嫻清跟沾了什么臟東西一樣,迅速站起身,拍了拍給他挨過的地方。 新裁的衣裳,她還挺喜歡的,回去只能扔了。 謝宏還在說:“那天我看錯了,你沒有偷人,你回來好不好?我 們還是夫妻?!?/br> 如今的謝宏,像滑進了一個深淵里,黑白顛倒,分不清現實和幻覺,他無比痛苦,又無法靠自己爬出來。 謝宏無比希望自己再回到從前的日子,他是謝家的大公子,出門家仆簇擁,回家嬌妻在懷,將來有天倫之樂可享。 他不想再犯癮了,他想曬曬太陽,吹吹風,想有力氣可以把兒女抱起來。 “嫻清,你幫幫我吧?!?/br> 他說著說著哭了出來:“你是我的發妻啊,我會用我的一輩子,一輩子對你好,嫻清,不要走……” 發妻…… 王嫻清笑了一聲,新奇道:“這藥還能讓人犯賤???” “我不是,我是想明白了?!?/br> 她蹲下與他平視,一字一句道:“謝宏,你怎么會看錯呢,你當然沒看錯,我就是偷人了?!?/br> “我確實在恩霈園里和男人摟摟抱抱,多謝你肯顧全大局,幫我遮掩?!?/br> “你不是說慶哥兒和秋姐兒是孽種嗎,那我讓他們喊那男人爹爹好不好?” 話越惡毒,她笑著越開心,看著謝宏雷劈一般僵硬住,面色越來越難看。 王嫻清聲音更加輕快:“謝宏,你這輩子徹底毀了,但我不一樣,妓巷雀道,只要有銀子,多的是年輕花郎愿意服侍我,我終于知道你從前有多快活了?!?/br> 他又激動起來:“我不在乎!嫻清,我們是少年夫妻,情分和別人不同,你別走,別——” 一包藥粉,出現在了王嫻清的手上。 他不說話了,眼神死死盯著藥包。 這是…… 藥包在左,謝宏看向左邊,藥包在右,謝宏看向右邊,像狗一樣追逐著。 王嫻清問:“你要我,還是要它?” “我要它!要它!”謝宏沒有一絲猶豫。 “那就去撿吧?!?/br> 王嫻清將藥扔到墻角去,謝宏身子都要跟著飛過去了,可他被布條困得結結實實的,再努力也爬不過去,急出了滿頭的汗。 “咔嚓——” 布被王嫻清剪開,他沒了任何理智,只知道往墻角去,撞翻了沿途的一切東西,哆哆嗦嗦地摸到那藥,拍在鼻子上,刷在牙齒上。 他煎熬太久了,太久沒有享受這滋味,甫一接觸,立刻渾身都顫抖起來。 沉迷其中的人仰躺在地上,閉著眼睛,齜牙咧嘴,丑態畢現。 王嫻清靜靜欣賞著謝宏現在不人不鬼的樣子。 與他的這十幾年,就當是她歷了一劫吧,今日徹底和前半生告別,往后只要痛快地過活。 就連葉景虞,王嫻清也不想被他束縛住了。 看膩了,王嫻清頭也不回出了山寺大門。 一個人靜靜等在那里。 謝宥,他竟然在寺中? 王嫻清變得逡巡,謝府里的人,對這位從小離家的三郎君都有點微妙的尊敬,沒人會去招惹他。 不只是他一張的冷面,又得家主看重,而是知道謝宥雖寡言無爭,實則誰在他那處都討不了好,一切都要有規矩可循。 謝宥持著一盞提燈走過來,光驅散了半面濃影,“我大哥要好好養病,你不該這時候來打擾他?!?/br> 王嫻清當然知道,不為這個,她還不來呢。 將痛麻的手藏進袖子里,她寒暄道:“三郎君,好久不見,謝宏薄待我多年,三郎君不介意我過來討個債吧?” 謝宥無意與她辯論他們夫妻二人誰對誰錯,而是問:“怎么是你一個人來,十七郎君沒陪你嗎?” 葉景虞在葉家,正好行十七。 他是怎么知道的,難道是崔嫵…… 不,葉景虞從未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 眼下王嫻清唯有保持鎮定,“我不明白你口中的十七郎是誰?!?/br> 謝宥搖搖頭:“那是你從前的未婚夫婿的稱呼,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問的時候,你該疑惑我為何提起此人的,而不是直接矢口否認?!?/br> 王嫻清道:“年歲太久,我早就忘了有這么個人?!?/br> 他平靜地敘述道:“葉家的案子被重提,這個人你最近該常想起來,不會忘,還有,從大哥捉jian當日,到這案子了結,無論何時,你都沒有怪罪過那個李灃?!?/br> 王嫻清吞了一口口水。 謝宥繼續說:“分明是他走錯了屋子,才將你推到絕境,連累你清名,害你兒女差點蒙辱,若是他沒有錯闖,不會有這些事發生,可你從始至終對他,卻未曾有半分怨言,那時我就知道,你和那李灃一定是認識的,一切都是個局罷了?!?/br> 而且查李灃身份那日,王家門客先于皇城司的人出了京城,往舊日葉景虞待過的軍營去了。這一句,謝宥并未說出來。 今日再試探一次,李灃是誰,他已經無須再猜。 但謝宥似乎并不打算質問王嫻清什么,說完這句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