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崔嫵如何能知道王氏有沒有偷人? 如今倒好,云氏剛瞧自己順眼了幾分,現在又惱上了,往后還不知道怎樣呢。 什么頭緒也沒有,她索性轉頭去大廚房。 今日酬神,得了香火的道觀還送來了些新鮮槐芽和槐葉,最適合做冷 淘,崔嫵打算親自動手。 這個時辰各房都在傳飯,偌大廚房顯得有些空蕩,只有一個管事的吳娘子坐在矮凳上砸核桃。 崔嫵沒想到會遇到了春柔。 她一見著崔嫵,眼珠子就往旁邊溜,連行禮都沒有就躲到了小丫頭堆里去,拿菜葉逗弄水缸里的大青魚去。 崔嫵此刻沒心思理會她,問管事婆子:“鮮槐芽和槐葉呢?” 吳娘子拍拍圍裙上的核桃碎起身,打開了竹篾蓋著的筐子:“在這兒呢?!?/br> 崔嫵皺眉:“怎么只剩這些了?” 筐里剩的,怕是做一碗都勉強。 她記得自己是囑咐過這槐葉她要用的。 “真是不巧,”吳娘子豆子一樣圓的五官擠在胖亮的臉上,浮現一絲尷尬:“高娘子聽說廚房有新鮮槐葉,派人過來要,老奴說了這是您要用的,可是來傳話的丫頭說……” 她癟癟嘴,沒往下說。 崔嫵想也知道話不客氣,她只問:“誰來傳的話?” 吳娘子往外一指,春柔往小丫頭里又是一躲。 藻園的侍女給二房傳話,還真是……看來是把存壽堂里的事也散播開了。 崔嫵不動聲色,只由得春柔繼續作死。 總歸還剩一些,做一碗也夠了。 用襻膊系好袖子,崔嫵讓楓紅燒熱水焯槐芽,自己轉身揉面。 平日里崔嫵過來,最熱絡的必是這位吳娘子,但今日見她忙碌,卻說:“老奴吹了風,不好將病氣過給娘子,就先出去了?!?/br> 人是扭著身子往外走了,眼睛還緊盯著這邊。 出了廚房門沒多久,各房送菜的婆子回來了,她鉆到人堆里去,不知道在說什么,婆子們一直往廚房里張望。 規矩再好的門第,下人一多了,老人又在年輕息婦面前拿資歷,人就不好管了,就如眼前這些,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看人下菜碟的功夫爐火純青。 崔嫵再八面玲瓏,想要在管事娘子里頭說話響亮也是費了大力氣,如今一個傳言,就能把她推到如此尷尬的境地,往后的路,還有得走。 冷水浸著五指,讓她昏沉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明日王氏不管說些什么,她必要應對周全,斷不能讓人輕易冤了自己去。 到了二更謝宥才回來。 見桌上有槐葉冷淘,謝宥先嘗了一口,就皺起了眉,崔嫵緊張問:“是不好吃嗎?” “你不安心休息,折騰這個做什么?” 謝宥放下了筷子,眼神有些嚴厲。 他吃出來了。 崔嫵低頭揉搓著手里的帕子:“妾身只是掛念官人喜歡吃這個,難得新鮮的槐芽,不做就可惜了,原本就是幾個噴嚏,喝了姜湯就好了,不打緊的?!?/br> 謝宥一見,更不知該如何說她,只是再不碰那碗冷淘。 崔嫵見他欲言又止地,問道:“怎么了?”還以為他終于要問自己與王氏的牽扯。 謝宥只是想到了云氏的叮囑,但見她面色蒼白,眼神懨懨,便按下不提,只道:“沒什么,你不必守著我用飯,去歇下吧?!?/br> 崔嫵莫名其妙,一顆心難免七上八下的,轉身進了內帷,仍舊隔著流蘇帳看他用飯。 只是實在疲累,臥著軟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可她睡得一點也不安穩。 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想扯被子,卻怎么也醒不過來。 迷迷糊糊之間,她被挪到了臂彎上,熟悉的氣息在臉上拂過,而后是一陣起落的水聲,片刻,濕暖的帕子就覆上了額頭,一下一下擦拭著。 崔嫵沒有睜開眼睛,也知道是誰在給她擦拭。 “醒了?”謝宥問。 她咕噥一聲,聽不清在說什么,也沒有醒。 崔嫵難受得厲害,什么端莊體面都不想講究,兼之心里委屈得厲害,就是要抓住他的衣袖,把臉埋到他衣袖上。 如此尤嫌不足,鉆到他的頸窩去,呼吸里都是他身上帶的檀香味,才安分下來。 謝宥呼吸都頓住了,又不能把人扒拉出來,可她一藏起來,就擦不到臉了。 一抬首,就見楓紅站在床邊,看得眼睛锃亮。 察覺到主子眼神,楓紅一個激靈,說道:“奴婢出去看一下藥煎好沒有?!鞭D頭溜了出去。 謝宥脖頸貼著崔嫵燒紅的臉,聽她囈語,只可惜一句也聽不明白。 燭火在隔心紗上恍出光暈,藥還沒來,不須叫醒她。 崔氏這一年從未病過,或許有,但他從未得見。 這也是成親來,他第一次抱著她,不是初一十五,只是尋常時候,若夫妻恩愛相依。 第二日天還沒亮,王家的人又過來了,青靄堂的下人過來請崔嫵快些過去。 謝宥皺眉,看向床內。 “元瀚——”他喚道。 被子里伸出一只蔥嫩的手輕扯謝宥衣袖,不讓他喊人:“官人,妾身起來了?!?/br> “你再睡一會兒,晚些過去?!彼f道。 “喝完藥睡一覺已好了大半,只是有點頭暈,不礙事的,”崔嫵強撐起身,“妾身早些去,早些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