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3章 賒刀人趙素仙
凡事都要講究策略,如果一下子就把所有問題都拋出,觀感最為直接,但不可能看的全面,許騰飛多年來的經驗告訴自己,必須得循循善誘,把問題掰開了揉碎了。 許云并沒在意,眼睛還看在報紙上,報紙上報道一個偷自行車的毛賊,偷完之后慌不擇路竟然自己騎到警察局里,他看的很認真,倒不是對這類新聞感興趣,而是為了讓自己接接地氣。 隨口道:“什么人?” “女人” 許騰飛道:“年紀大約在四十歲左右,看起來是這么大,身高大約一米七,長的很漂亮,也很有氣質,一看就知道年輕時候是個美人” 說完,死死的盯著父親面龐,不想錯過任何細微表情。 許云放下報紙,看了看他,富麗堂皇燈光照應下的面龐有些反感,倒不是對想到趙素仙,二十多年沒聯系怎么可能想到,而是覺得兒子話里有話,有很大可能是認為這女人與自己有曖昧關系。 他是一個很霸道的家長,長幼尊卑很明確,怎能容忍兒子挑逗自己? 做過了蹙眉的表情,沒有開口。 許騰飛知道父親一定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把身子向前一探,進一步道:“她不是本地人,從口音上聽應該是惠東或者永城那邊,對了,他還跟我提及到永城實業!” “唰” 聽到永城實業這四個字,許云猛然抬頭,眼里陡然見變得精光炸裂,這種眼神是他在家里從未表現出來過的,面色也變得不自然。 永城實業! 這四個字一直是他心底里的傷,畢竟當初兄弟五個能把背后留給對方,褲子都能換著穿的感情,最后因為利益分道揚鑣,傳出去不光彩,也丟面子。 就好比當下著名做教育那位俞姓企業家,起步是靠著與人打到頭破血流貼小廣告發家。 當下著名做地產那位大佬,起步是靠著圈地撒潑。 都是不足以為外人道也的秘密。 所以許云這么多年來,從未向任何人提及過過往,更沒提過永城實業四個字。 而現在有人主動說,甚至還是個女人,那么一定是二十幾年前的老人。 嚴肅開口道:“她叫什么?在哪?” 許騰飛見狀,心里暗道那個女人果然沒騙自己,原來父親真有一些塵封的往事,如此說來,就證明趙素仙說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是真的。 回道:“已經走了,她說她叫趙素仙…” “仙兒姐!” 許云登時瞪大眼睛,情緒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激動,瞬間從沙發上站起來,面色通紅,全身都在顫抖,立即問道:“在哪走的,走多長時間了?” 越看父親的表現,許騰飛越心驚,想不通父親的年紀至少要比趙素仙大個七八歲,為什么心甘情愿叫那個女人仙兒姐,可又想到,那個女人確實挺恐怖的,站起來安慰道:“您別激動,她之所以來找我,而不是來找,主要是想讓我帶句話,而不要跟你見面,您先別著急,坐下來聽…” “什么話?” 許云根本不理會兒子,正色道:“什么話?” “羊一千、牛一萬,玉米漲到一塊錢,差不多是時候了 !” “嘭” 聽到這話,許云身體徑直向后傾斜,直挺挺的傾斜,幾乎是砸到沙發上。 “爸?” 許騰飛趕緊要攙扶。 但許云抬起手,沒有用,而是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這位東陽市,就連白云天都得故作姿態叫一聲許叔叔的人物,像是傻了一般。 如果這幅樣子被外人看到,會驚掉下巴。 許騰飛也愣在原地,他還是從未見過父親這樣,好像魂魄都被抽走,其實那句話他之前并沒聽過,但是好奇,在回來的路上查了查。 講的大約是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北方來了一批人,賣菜刀的人,沒人知道這些人是從哪里來的,很神秘,在街角路口擺地攤,上面寫的就是這句話,意思是:菜刀現在可以拿走,等羊每只價值一千、牛每頭價值過萬,玉米漲到一塊錢一斤的時候,再來送錢。 這件事很正規。 當時還打欠條摁指紋。 在社區、村里,還加蓋村委會和居委會的公章。 可人們都抱著免費領取的心態,畢竟那個時候,羊rou幾毛錢、玉米幾分錢,牛rou也不過幾毛錢,漲到如此價格是不可能的事。 可誰成想,幾十年過去,當時認為浮夸的條件已經達成。 那么按照約定,賣刀人應該來收取費用了… 趙素仙說這句話,也應該意味著,她要來收取費用了? 許騰飛不敢相信,那個女人有什么資本收取費用?她又憑什么收取費用?但現在看到父親的樣子,心里沒有底了,把自己家公司的股東里里外外想了一遍,絕對沒有趙素仙,更沒有永城實業這幾個字… 但父親為什么會這樣? 擔憂道:“爸,您沒事吧?” “呼…” 許云長舒一口氣,把盯在天花板上的目光收回來,笑了,有些呆滯的笑了。 許騰飛一陣頭皮發麻,想不通這是怎么了。 “噠噠”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是許婉婷的母親聽到聲音,從樓梯走下來,看到丈夫的樣子也有些凌亂,兩人結婚這么多年,無論風霜雨雪,他都沒這樣過。 “仙兒姐啊,仙兒姐,你可真能忍!” 許云莫名其妙的感慨出來,一邊說話,還一邊拍著自己大腿:“二十多年了,一直/銷聲匿跡,當初那個叫尚揚的孩子被人說是私生子,我就在想是不是你的孩子,現在看來還真是,現在是為了兒子要出面了?” “我許云豈是無情無義之人?當初我從你那賒刀,那么就不擔心有一天你來找我要賬,你要什么,我給什么,一如當初你信任我,而今我也回報你!” 他不是對任何人說,而是在自言自語。 但言語中卻透露著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決絕,仿佛在訴說真理。 妻子愣住了。 許騰飛更懵,根據父親的意思是,他真的欠那個叫趙素仙的?二十多年前欠的債,現在要開始還了? 許云緩緩轉過頭,直白道:“我們老許家,股份要重新分配了” 許騰飛莫名的顫栗,腦中不斷的想著:“賒刀人,趙素仙?” …… 惠東。 尚揚昨晚并沒回家,當然也沒如愿以償的跟馮玄因睡到一起,主要是尚揚跟她要激情,而她管尚揚要名分,矛盾太大。 尚揚回來,孫二爺倒臺。 人們很形象的說,孫二爺就是竊取革命果實的袁大頭,沒做了兩天主,而尚揚就是后來的正規軍,打的孫二爺片甲不留。 一時之間,使他的威望很高,登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 昨天門庭若市,交流到凌晨,而今天謝絕了一切會見,要回臨水縣看看母親大人,趕晚上的車回省會,還有很多事沒落實。 馮玄因親自開車。 她已經下定決心,在惠東市的觸頂令她失去激情,要去看看那個富太太俱樂部,尚揚自然雙手贊成,想辦法給她送進去,里面那些婦女可都是能吹枕邊風的人物,接觸總比不接觸的好。 李龍坐在前排。 尚揚和丁小年在后排。 不一會兒就來到鄰水縣里,令人詫異的是,趙素仙同志絲毫沒有做母親的覺悟,竟然沒在家里做一桌子好菜歡送,竟然去上班,去醫院打掃衛生… 尚揚沒辦法,總得與母親告個別,隨即來到醫院。 一身工作裝,帶著扣在,手上帶著膠皮手套,趙素仙的標配。 近些年來縣城里人去樓空,看病的很少,即使有看病的也都去惠東市里,醫生比病人都多,可即使這樣,趙素仙還是每隔一個小時就會擦一遍,堪稱兢兢業業。 “歇一會歇一會…” 尚揚走過去,很無語的把她手里的拖把搶過來,訴苦道:“我的親媽,昨天不都告訴你,我今天要走了嘛?電視里演的都是依依不舍,站在門口抹著眼淚目送,你倒好,不給做頓飯就罷了,還來上班…我真懷疑我是不是買方便面贈送的!” 趙素仙在尚揚面前,永遠都是一副普通婦女的樣子。 其實她本打算給尚揚做頓飯的,畢竟可能是一兩個月甚至更長時間見不到,但一想到許婉婷的樣子就心堵,懶得搭理尚揚。 站直身看了眼身后的幾個人,眼睛落到馮玄因的時候明顯多停留一秒,收回目光冷漠道:“你怎么沒想著,給你媽做頓飯呢?” 尚揚略顯語塞,極力辯解:“都叫mama私房菜,沒有兒子私房菜的…沒事,做不做飯無所謂,主要是咱倆感情好,我不挑你理,嘿嘿…” “走吧!” 趙素仙搶過拖把,要繼續擦地:“不用跟我告別,也不挑你理!” “仙兒姐,你有點反常,是不是有什么事?”尚揚彎腰看著她的側臉。 趙素仙頓了頓,又轉過頭看向馮玄因,后者尷尬的點點頭,馮姐誰都不怕,這條青花大蟒唯獨畏懼眼前這尊看似與世無爭的女菩薩,見她還看自己,又擠出笑容。 尚揚也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見是看馮玄因,詫異道:“你看她干什么,不多看看你兒子?” 趙素仙還是不高興,收回目光冷聲道:“我是看你到底還要辜負多少女人!” “厄…我還是走吧!” 他本想回來體驗家的溫暖,沒想到最后鬧得個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