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有個問題已經困擾尚揚很長時間，三角關系最為穩定，任何一方在沒有能力在同時面對兩方占有優勢的情況下，都不會主動發難，馮玄音要開發旅游景區對面這片山，無論是出于敲詐目的也好、還是讓周騰云在董事面前更加難做也罷，都是率先出手的信號，結果很明顯，已經被鎮壓下去。

    尚揚認為這是不明智的，非常不明智。

    經營不夜城不好么？

    每天的利潤足夠她肆無忌憚揮霍，何必給自己招惹敵人？

    退一萬步講，如果非得與一個人魚死網破，那個人應該是李振乾，而不是周騰云，畢竟當初把孫二爺弄進監獄，極有可能在里面老死終身的是老李頭，她卻反其道而行，對周騰云下手。

    心中有所觸動。

    可沒辦法幫，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司機，不會浮夸的認為，每天能見到周騰云，就是周騰云這個層面的人，相差十萬八千里，實力太懸殊，其次，從目前的形勢而言與馮玄音本就是對立面，能幫也不會幫…

    但這些話不可能對小丫頭說。

    轉移話題道：“你穿的太單薄了，不冷么？”

    馮程程的情商顯然高出同齡孩子很多，眸子里的熠熠光輝陡然黯淡下去，低著頭，嘟著小嘴，緩了半天，才擠出兩個字：“心冷…”

    尚揚一頭黑線，隱隱感覺到不忍，這個小女孩當初可是說動馮玄音出面，來幫自己解圍的，有恩必報是他的性格，奈何根本沒辦法撼動李振乾，有些事也并不是憑借一腔熱血就能做成。

    在承諾無異于欺騙的前提下，說的多，錯的多。

    把其他念想壓下去，笑道：“走，我帶你去滑冰車，還記得當初你叫我什么嘛？狗下人，今天做一次汪汪汪，給你拉冰車…”

    他故意逗小丫頭，邁步走向一旁出租冰車的地方。

    這東西說白了，就是小號爬犁，做法很簡單，他小時候自己釘過不下三個，能在冰上滑的更快的竅門是，在最下方裝上兩根鐵線，減少摩擦力。

    馮程程興致仍然不高，轉過頭，雙手環抱住他脖子，低落道：“可是…可是，她最近這段時間生活很不好，每天都不高興，我想讓她快樂一些…”

    很美好，很單純。

    尚揚聞言，腳步忽然停住，他心里有愧，解決李振乾不可能、不現實，要是讓馮玄音快樂未必不能達成，只要讓她笑，小丫頭就會開心，也算是了了一樁心愿。

    可又該怎么讓馮玄音快樂？

    估計她現在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

    尤其是，馮玄音還不是一般的女人，有權有勢有錢，要什么有什么。

    想不通的問題就不要再想，放一放，或許能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沒有再開口，抱著小丫頭走到帳篷面前，租了一輛大號冰車，也不等小丫頭拒絕，拖著冰車來到諾大的冰面上，讓她坐在上面，尚揚就與大多數帶著孩子來玩的家長一樣，拉著冰車快速快步狂奔，成為蕓蕓眾生之中的一員。

    “你看，咱們比其他人跑的都快，不夸夸我？”

    “小丫頭，嘟著嘴不好看，笑一笑…”

    “我都累成這樣，咱開心一點好么？”

    玩了足足一個小時，在冰面上跑動本就費力，尚揚拼了命的橫跨湖面，跑到大多數人都未曾抵達的對岸，本以為身邊從別人身邊飛馳而過，能讓她開心一些，誰成想，累的氣喘吁吁，她仍然面無表情。

    尚揚癱坐在冰面上，一句句的問，換來的都是沉默。

    最后無奈的搖搖頭，把夾克脫下來，披在馮程程身上，衣服很大，足夠她當連衣裙穿，現在還坐在冰車上，像衣服里長出個小腦袋，十分可愛。

    “我不要…”

    小丫頭倔強的把衣服給扔掉，為了不讓尚揚看到表情，還把太陽鏡放下來，嘟嘴的模樣比大多數童模俏皮的多。

    這里人很少。

    只有幾個來游玩的游客抵達，相距比較遠，所以兩人看起來比較突兀。

    尚揚也很久沒這么放松過，整天忙忙忙，好不容易忙里偷閑，也就不著急回去，按照以往慣例，周騰云至少得下午開會結束，才能需要自己。

    看著這個小女孩，心里一橫，兇狠道：“馮程程，我命令你必須對我做出笑臉，否則的話，這里是荒郊野嶺，把你帶走也不會有人發現！”

    端坐著宛若瓷器的馮程程只是微微轉頭，太陽鏡下的眼睛，無波無瀾的看了看，隨后重新目視前方，把威脅當成耳旁風。

    “不聽話？”

    尚揚聲音加大了幾度，隨時準備站起來，蓄勢待發。

    “你不好…不是我小爸爸了”

    馮程程慢慢悠悠從嘴里說出幾個字，很傷心，聽的人心里都跟著碎掉，岸邊一片沒有葉子的楊樹林，都跟著輕輕顫抖。

    “不聽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尚揚把心碎自動過濾，緩了半天，呼吸也能順暢，重新站起來一步步向她走過去。

    像極了怪蜀黍在調戲小女孩。

    馮程程昂起脖子，一副要殺要剮隨便的樣子，光棍道：“想要下手就痛快點，別磨磨唧唧不像個男人，反正活著也沒什么意思…”

    如果這話是從七老八十的人嘴里說出來，或許還有那么悲涼，可從這個屁大點小丫頭嘴里說出來，難免讓人覺得好笑。

    “活著沒意思？”

    尚揚彎下腰，一手給她抱起來，夾在腰間：“你懂個屁，知道什么叫有意思，沒意思？最后一次機會，笑不笑！”

    正前方岸邊就是厚厚積雪，過膝了，又威脅道：“給你埋在這，你猜得過多長時間才能有人發現？”

    “扔不扔？”

    小丫頭絲毫不退讓道：“不敢把我埋在這，我都瞧不起你！”

    尚揚頓時變得無奈。

    這小丫頭軟硬不吃，總不能真給她埋在這里，雖說今天逗她開心，純粹是兩人之間的私人友誼，可要真把她埋起來，馮玄音還不得弄死自己？

    “你不用考慮她！是我一心求死，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給錄一段視頻證明清白！”

    聽到這話，尚揚已經不是猶豫，要不是

    心里承受能力還算可以，就差給順手給她扔掉，什么時候自己的心思被個小女孩給看穿？被她牽著鼻子走。

    低頭看去，馮程程正無動于衷的安穩等待，徹底敗退。

    “算了，我怎么能與小女孩一般見識！”

    尚揚給自己找個臺階，隨后給她放到冰面上：“走吧，一會兒老師找不到你該著急了，這個千古罪人我可承擔不起…”

    他說完，拉起冰車準備返回對岸。

    可走出幾步才察覺身后并沒有腳步，轉過頭發現，小丫頭還站在原地，直直的望著自己，不大的身影卻發出異常堅定的氣勢，這一刻，他心里也變得五味雜陳，他不想欠人情，小丫頭好不容易開口一次，無論如何也得幫忙，然而現實問題擺在眼前，李振乾那個層面自己插不上手，也沒資格插手。

    讓馮玄音開心倒有可能，關鍵問題是，出了敲詐的事情，她恨不得弄死自己。

    “讓丁小年出馬？兩人畢竟做過露水夫妻！”

    想了想又覺得這個方法不大現實，當天在辦公室里，馮玄音可沒對丁小年留情，他出面比自己風險更大。

    怎么做都是難事！

    小丫頭見尚揚看自己，緩緩低下頭，默默走過來，好似一朵小雛菊剛剛綻放就凋謝了，她一步步走過來，沒有做到冰車上，抬起小手拉在尚揚手上，嘴里小聲嘀咕道：“不管你幫不幫我，都是我的小爸爸，剛才所說的一切都忘記吧，不要影響咱們之間的關系…”

    “…”

    尚揚一言不發。

    這些話哪里像只有七歲的小孩嘴里才說出來的話？

    沒等自己開導她，竟然主動開導自己。

    “媽的…”

    他在心里默默罵一句，能不能做成是實力問題，做不做是態度問題，周騰云的層面自己沒資格插手，只能從讓馮玄音心情好點著手。

    “我幫你！”

    小丫頭聞言，一下子抬起頭：“你不用為難，不幫也沒關系的…”

    終究還是小孩，比正常孩子成熟，卻也成熟不了多少，因為臉上喜悅的表情已經出賣她心里真實想法。

    尚揚謹慎道：“不過咱們得先把話說清楚，能不能成并沒把握，只能盡力而為”

    小丫頭喜上眉梢道：“只要小爸爸出面，一定能讓她開心！”

    “還有，你能不能想辦法把她從不夜城里叫出來，哪里人多嘴雜，會有諸多不方便！”

    他這么說只是托詞，主要問題是對不夜城有陰影，不想去鬼門關再走一遭。

    馮程程雀躍道：“沒問題，地點我都想好了，就在市里溫泉山莊，她這幾天一直都想去放松，苦于沒有機會，今天我幫你準備…”

    “厄！”

    尚揚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小女孩，哪里像是偶遇，分明是有備而來。

    小丫頭抿嘴笑著，終于重新抬手把墨鏡放在頭上，露出一雙得意至極的眸子，小聲道：“見過她穿泳衣的人可不多哦…”

    尚揚臉色頓時五彩繽紛，見過坑爹的，第一次見到坑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