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有人走過來，易筱杉略帶委屈說：“我感覺自己好像生病了......”鼻子也有些堵，渾身困乏。

    “感冒了?！标戙瞿罩氖?，覺得有些冰沁的涼，這兩天氣溫降得快，一不注意就著涼的換季時候，右手往衣服里伸去，寬松的毛衣下腰間也是涼，她說，“怎么不多加件衣服，從小體弱多病還不留心?！?/br>
    “你怎么知道我從小體弱？”易筱杉怕癢，盡管對方手上什么動作也沒有，但還是引她輕笑出聲。

    陸泠墨回答：“上次吃飯時mama說的?！?/br>
    mama？愣了兩秒易筱杉才反應過來說的是陳霏，心中笑了笑，大尾巴狐貍的臉皮厚得很。

    “你光顧著吃飯沒聽到?！标戙瞿^續說。

    是在c市那次......比她住進來時要早幾天，易筱杉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什么時候掉的馬甲，這人又是什么時候下的套。

    易筱杉爬起身正色問道：“我一直很好奇，我們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先在網上？還是你調過來之后？”她湊得很近，長睫毛撲閃一下，如灰蝶。

    “網上?！标戙瞿卮?。

    是她們都用小號那次？易筱杉猜測，不過想到上次陸薇說的話，推了推對方的手臂，呼吸都緊繃住，低頭問：“你和你前女友也是網上認識的？”

    就，這么喜歡網戀？

    陸泠墨聽這么一句，雙眼瞇起，怎么全然聽不懂了，見她不說話，易筱杉表情模糊，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子說：“我去洗澡?！?/br>
    關于這兩日的細節如決堤般涌來，陸泠墨正奇怪酸味哪來的，原來是對方嘴里呷著的醋。

    呷的還是一口陳年老醋。

    她發現易筱杉的腦回路總是呆呆的，反射弧很長，聽人說話的時候會看向對方的眼睛，杏眼跟無害的毛絨動物很像，就連生悶氣時炸起的毛都是柔軟的，若不是走得太快，陸泠墨想把她拉進懷里揉一把。

    小傻子。

    洗過澡易筱杉走出來，看到餐桌上已經放好兩碗白粥和小菜，感冒藥就放在手邊。

    但人卻不在。

    易筱杉走到在陸泠墨的房門口探身看，對方也不在臥室里面，在書房嗎？書房房門緊閉著，易筱杉敲了敲門，喊道：“陸副總？”

    門被打開，逆光中陸泠墨眉目柔和，放下耳邊的手機，半晌才開口：“我在?！?/br>
    易筱杉總是師父、陸副總換著喊她，偶爾也會在正經或耳鬢廝磨時喊她全名，其實以前也喊過別的稱呼，無論如何，只要是對方她都喜歡，音調或高或低，聲線或軟或冷，語速或緩或快。

    她都喜歡，這份愛意坦坦蕩蕩，光明磊落，終于不用藏著掖著。

    “你在忙？”易筱杉看她方才好像在打電話，這一敲門好似打擾到對方，霎時有些不好意思。

    陸泠墨在她發頂揉了一把，溫和地說：“不忙，去吃飯吧?！?/br>
    一頓飯吃得安靜，平時易筱杉顧及陸泠墨食不語的用餐習慣，卻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今兒出奇地安靜，一句話沒說只顧低頭吃飯。

    吃過飯，易筱杉收拾碗筷進廚房，依舊一聲不吭。

    陸泠墨知道她不是生氣，應該是納悶。

    易筱杉站在水池前出神，忽地肩上一沉，有人將頭擱在她的肩膀處，雙手環上她的腰間。

    “我快畢業時，我收到母親病危的消息，當時我很心急，跟教授請假后就打算趕緊回國，回國忙前忙后，什么也顧不上，等我有時間靜下來時卻在返航途中丟了手機?！?/br>
    陸泠墨垂眼繼續說：“手機里什么信息都找不到了，起先我沒在意，后來我才意識到......我弄丟了一個很重要人?！?/br>
    水流的嘩嘩聲停住，易筱杉將水關掉了，她認真聽著。

    “我曾經以為一份快餐里沒有缺一不可的菜，有米飯，有蔬菜，有必須補充的蛋白質......其實也不缺那一份情感，我也能獲得不錯的人生，那也是一個看起來豐盛可口的套餐?！?/br>
    “但我錯了?！?/br>
    陸泠墨輕輕笑著，和平日里的冷漠截然：“原來那份感情是調料品，不會給這個套餐增添太多花樣，但每一道菜都因為它變得不一樣......”

    聯系她洗澡前問的那句話，易筱杉卻以為對方是在描述那段青澀的愛戀，耳邊說話的人語氣溫柔，愛意流露，讓她的心卻隱隱抽痛起來。

    “一時興起寫在論壇的書大火，本來官方歌曲的負責人臨時有事，我加了她，那日給我發了音頻，她說了好大一段自己的感悟，喊聆淵這兩個字時認認真真，卻又很可愛，后來得知我那段日子里的煎熬，每日安撫我入睡......我卻丟了聯系方式，失了約......

    筱杉，其實最開始的《秋亦望月》是打算讓你重新錄制一邊的，如果我現在再邀請你錄一邊，你會答應嗎？”

    “至于我，你會原諒嗎？”

    聲音低啞而帶著眷戀，像是犯錯的孩子求饒，鉆進易筱杉耳朵后七拐八饒的去往心頭。

    良久，易筱杉都沒出聲，陸泠墨再問：“筱杉？”

    說著將人拉著轉過來，卻見對方目光微垂，眼角的淚珠劈里啪啦地砸下來，緊緊咬著嘴唇沒吭聲，下唇泛起深紅。

    “生氣也好，怨我也好，不哭了好嗎？”陸泠墨見不得她掉眼淚，說著抬手要為她拭淚，懊惱混著心疼在心里膨脹滋生，厭惡不該現在說，卻更厭惡自己多年前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