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欲擒故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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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太這一回可是人財盡失。五姨太的一把剪刀不動聲色的藏在袖子里,只這么輕輕一拉,便把她三姨太的臉面撕拉拉剪得粉碎。 現在,七姨太哭哭啼啼的坐在三姨太面前,眼淚鼻涕滴答個不停,哭的叫人心煩。 “三jiejie,你可要為七meimei做主??!老五這狐貍精欺負我不打緊,倒是打狗還得看主人那!”七姨太這句話倒是說得妙。 三姨太心里也有些氣惱:“老五這次卻是欺人太甚,你放心,這筆賬遲早要跟他們大房算的!” 七姨太得了三姨太準信,一張臉上頓時眉開眼笑,抹了把淚眼,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三jiejie忙了一天也該好好休息了!meimei不打擾了,就此別過!” 三姨太看著七姨太離去,心里卻是愁云密布:這五姨太一個草包卻有這么大本事敢去挑唆七房,肯定是受了那個女人的指使!心里這么一想,便覺得很不好過,現在她的處境越加不好了,云府上下捉襟見肘,大房不是不知道,明白這讓她修珠鏈子,是要動用她的私房體己,這幾年,三姨太管賬,也撈肥了不少,連帶著紅杏這丫鬟也穿金戴銀起來,今天白天這事,明擺著有人在大太太面前嚼舌根,讓他們三房破費!只是不知這人確是誰! 三姨太倒是懷疑紅杏有無說漏嘴,便把這事細細盤問紅杏一番。 紅杏左思右想,嚇得跪倒:“前日個奴婢和六奶奶身邊的烏梅在一起說會子閑話,無意之中漏了嘴,奴婢想著烏梅個性老實,離群索居的,定是不會說出去的!” 三姨太一聽,反手的抄了紅杏一個耳刮子,打的紅杏臉上起了大大的紅手印子。 三姨太瞪了一雙鳳眼,臉上滿是怒意:“你個小蹄子,真叫人撕爛你這張破嘴,若是奶奶我不機靈點,早晚被你給賣了,我們屋里的隱秘事,豈是和外人說的,就是那老六你說她不管閑事,誰又打的了包票,且看她白天那一番話,分明是向著大房那邊,保不準把你說給烏梅的話聽了去,到大太太面前邀功也是未嘗不可的!” 紅杏聽了,更是嚇得觳觫不安,一張小臉兒順勢變白。 囁嚅道:“三太太,奴婢自知失言!現在卻又如何是好?” 三姨太眼珠子一轉,冷冷道:“如今卻是要把那籠絡老七的法子再用一遍,我聽說老六性子最是與世無爭,倒是烏梅卻有主見,這主仆兩個倒是個顛倒,且老六一直未出,倒把烏梅當女兒來疼,如今之計,怕是只有牽制了烏梅才行!” 兩個人卻是如此商量定了,準備著明日前去六姨娘屋里。 一大早的,六姨娘剛醒,卻聽見烏梅輕輕喊將進來。 六姨娘剛要問詢,卻見珠簾兒翕動,一個婦人帶著兩個丫鬟緩緩走了進來。 “六jiejie一向可好,清早的就來打擾,實在抱歉!”來人輕輕施禮。 六姨娘見來人走的近了,披衣而起,向著來人回了禮,洗漱已畢,卻要吃早膳。 誰知那來人揮揮手道:“小妹我聽說六jiejie精研佛道,深的其中三昧,小妹久居江湖多年,看淡紅塵,也是參禪悟道多年!”說罷,從袖子里抖出一串碧綠翡翠琉璃珠,這珠子還是太子那時候贈與的,卻是隨身多年。 六姨娘雖是兩眼一閉不管窗外事的人,卻對著佛門器具倒是上心得很:三姨太鄙薄,卻是勁克扣六姨娘,這些年月不比往年,云家這好勢頭一天天衰微下去,雖則六姨娘常年吃素,卻是屋子里頂頂沒用不生財卻要破費的人! 六姨娘每日念經打坐,或請法師授課,那還是小事,每年的寺廟里還愿,卻是捐了不少功德,三姨娘看在眼里,卻是不滿的深深憋在心里。她一味的節儉,老六卻沒事人似得供著菩薩,著實讓她滋味難受,所以才想著拉攏,也好受她三姨太擺布。 蘭凝霜卻是早了一步奪了她三姨娘風頭。 六姨娘看著蘭凝霜眉清目秀的,心里自然升起一份好感,且是溫言細語,知書達理,更是喜聞樂見。 且安排丫鬟看茶,兩人分賓主坐了,六姨娘細細把一雙眼睛向著蘭凝霜看去:蘭凝霜知道六姨娘信佛之人,最忌恨老七浪蕩打扮,且把一溜兒金釵玉簪悉數收攏,今日里只挽了個素凈的寒煙髻,頭上一只簪子皆無,一身淡煙色羅裙,衣擺下束松松挽起一個結,覆在腰間。雖是寬袍大袖,卻是顏色極淡的煙灰,整個人素雅清淡宛若一朵流云。 這裝扮,六姨娘一看便覺素心,心里也漸漸多了幾分好感,再看那蘭凝霜眼眸低垂,輕聲軟語接過烏梅遞上的茶,竟然輕輕謝過,絕不像那粗鄙之人,一副跋扈神色,卻是端端正正坐在身邊,腰背挺直,卻無褻瀆之態。 蘭凝霜微微坐了,卻吩咐彩云打開食盒,素手纖纖捧一個鈞窯乳白瓷碗出來,六姨娘抬眼看了,碗里盛的卻是應市的淮山鴿蛋,且掏出六個碟子,分別是兩兩一對的素糕:紅的綠的,長的園的,甚是可愛。 蘭凝霜囑咐彩云收了盒子,款款道:“也不知道jiejie喜歡什么吃食,隨意的叫彩云丫鬟做了,若是jiejie覺得不合口,明日兒重做!” 六姨娘可是苦過來的人,哪見過這些紅的綠的精巧素糕,又聽著蘭凝霜語意款款的話,她素聞彩云的糕點手藝可是宅子里一流的,只是彩云心氣高,輕易求她不得,今日卻為她特地做了,心里頓時暖意橫生:宅子里人都說八姨太心細如塵,怕是不會有錯!單看看那些糕點,怕是彩云費了極大功夫精心制作的吧,可見她八房對她極其上心! 六姨太為人軟弱,被蘭凝霜這些禮數哄得喜笑顏開,蘭凝霜走的時候,又送了六姨太一串瑪瑙佛珠,一尊可以放入神龕的小金佛,且又不忘關照烏梅,彩云送了烏梅一副珍珠嵌金絲耳墜子。 小丫鬟哪見過這等好東西,自然的千恩萬謝的,連連把蘭凝霜主仆送到了屋里外面。 蘭凝霜回去的時候,正聽到花園里有人聲,卻是彩云機靈,示意主子暫且回避,兩人躲在一塊假山石頭面只把眼睛向著那發出人聲的地方瞧,卻看到三姨太和紅杏正坐在石桌旁謀劃著什么。 瑣碎的只言片語飛入耳朵。 蘭凝霜只聽到紅杏道:“主子,現今時間不早,咱們還是把那事辦了吧!免得那狐媚子捷足先登!” 三姨娘道:“你倒說得有理!晚去不如早去!” 說罷主仆兩個離了石桌,提著個籃子婷婷的向著院子深處走去。 蘭凝霜在假山后面看得真切,待到走遠了,向著彩云眨眨眼。 彩云吐吐舌頭,尖酸道:“到底還是被我們猜著了,那戲子熬不住了!” “你猜,六姨奶奶會偏向誰?”蘭凝霜故意拿這話打趣彩云。 彩云臉一紅,故意假裝氣道:“七姨娘你又打趣我,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還用問么?” 蘭凝霜不再說話了主仆兩個只是這么慢慢在院子里走著。 她素知,彩云這糕點手藝不遑多讓,今日里送去六房的糕點全是彩云制成,不假他人手,精工細作,必定會把那貨比對下去! 這樣想著,心里也愈加有了底氣。 三姨太去的時候,只見的六姨太敲著木魚卻在念經,香煙繚繞的,有些刺鼻。不覺得,她皺了下眉,咳了咳喉嚨。 六姨太是個敏感之人,卻發覺三姨太臉子不對,卻不聲張,慢慢睜開眼睛,露著一臉與世無爭,打了個手勢,請三姨太坐著。 三姨太卻不客氣,一屁股坐的滿滿。六姨太細細打量這老三,只見她涂脂抹粉,描金畫銀,生怕別人看不出她美似得,六姨太本是樸素淡雅之人,如今卻見老三一副暴發戶俗氣裝扮,和那剛走的八姨太兩相比較,卻是惹人厭惡。 三姨太今天穿的卻是艷麗一些:頭上梳著朝天髻,插著掐絲蝴蝶紅珊瑚步搖,耳間一對紅瑪瑙琉璃珠,身上桃紅花鳥織錦緞大袖衣,底下配一條海棠紅花籠裙,把個三姨太襯得富貴非常。 旁人若是見了此等富貴太太,忙忙的巴結來不及,這六姨太卻是可怪,皺了眉,反倒眼里透出一絲鄙俗。 她已皈依佛門多年,且是常年茹素,心中寡欲,三姨太是世俗中人,大紅大綠的,卻未顧及到六姨太心內素凈,她這往她六姨太屋里一站,六姨太頓覺屋子里熱氣不少,不覺的心也跟著煩躁起來。 三姨太卻是未曾發現,快人快語道:“jiejie自知六meimei茹素,見不得葷腥,jiejie吩咐了小廚房特意為meimei做了幾道可口點心!” 雖這樣說著,正要把那點心取出,三姨太卻見桌子上的食盒好生熟悉,心下卻是一涼:難不成她來過了?又東看西看,雖則六姨太極力隱藏,還是在桌上看到了半塊薄荷糕,論那做工,卻是要比三姨太小廚房那里高出不少! 三姨太可是管著宅子里大小廚房的伙食,哪個廚娘做的精巧平庸卻是逃不過她的眼睛,只是,她最恨彩云那丫頭一雙巧手,現如今,那塊薄荷糕,如同一根刺扎的三姨太心里一陣陣發疼。 三姨太勉強打開食盒,取出一個青花碗,六姨太卻見裝著赤豆紅棗湯,不覺皺眉:這東西吃著有些粘牙,很不舒服,這么一想,不覺對三姨太好感又低下去幾分,且把那目光又看像那些碟子,雖是一溜兒描金碟子,卻裝著紅糖糕,豆沙糕。都是一些不甚精致的糕點。六姨太微微皺了皺眉,卻不好說什么,自此心里也對三姨太的為人低下去幾分。 這么一對比,蘭凝霜的蕙質蘭心,三姨太的怠慢,妥妥帖帖凸顯在六姨太心里,兩廂這么一比較,孰優孰劣,涇渭分明。 一塊小小糕點竟然可以試出兩位女子的心意,孰輕孰重,六姨太掂量的分明。 她的心里暗暗有了點底,卻也知道了該往哪邊站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