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高考結束的夜晚，安靜了三天的城市格外熱鬧。

    謝驚蟄跟韓城混跡在人群里，喝得昏天黑地。

    “睡了三天?！表n城給自己的高考經歷下了總結。

    謝驚蟄喝得有些多了，迷蒙著眼，過了會才反應過來。

    “確定復讀了？”

    “嗯?！表n城低頭看手機上的消息，“不過他不讓呆一個班?！?/br>
    謝驚蟄側目，韓城嘴上說得嗤之以鼻，卻無端透出幾分隨他去的縱容。

    他原以為兩人之間會是許愿比較吃虧，結果看著倒是韓城被吃得死死的。當然也不乏韓城這個浪子回頭，學會了退讓。

    “爺要撤了?！表n城有些興奮的收了手機，拍拍謝驚蟄的肩，“你怎么說？”

    “我在喝會?！敝x驚蟄揮了揮手，又拿起酒瓶，伏在吧臺上不醉不歸的模樣。

    韓城看不下去，“喜歡就去追啊，你不是分手了嗎？”

    謝驚蟄猛的坐直，跟韓城看了個對眼。

    “你知道？”

    “我知道?！表n城用同樣的語調回。

    謝驚蟄眼珠緩慢的轉動，竭力思考。

    他記得除了于魚，自己沒對任何人說過，哪怕是于魚，也只是隱晦的提了兩句。

    “許愿說的?！表n城聳了聳肩，攤牌道：“我這思路一轉換，發現還挺明顯?！?/br>
    程嫻雅說的話又在腦海里轉。當時聽人說完，謝驚蟄情緒復雜。

    補課這件事，他以為已經揭過去，那刻才發現內心深處一直對此耿耿于懷。

    他介懷有三。

    首先他以為晚上的半個多小時補課，是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但他寧愿每天反復被自己拉扯也舍不得的，被李溪輕易說出口。

    其二不管是不是因為蘇飛白，但自己剛被剝奪那段時間，就有人光明坦蕩的直接占有，讓他怒火中燒又心酸難捱。

    如今想來，這第三可能是他一直在等李溪的反應，卻沒一個是他想要的惶恐無措罷。

    在這本人都沒發現的心里介懷作祟下，謝驚蟄給自己安了個忙的借口，一直不動聲色的避開李溪。

    他現在還能回想起李溪等他吃飯，自己說與程嫻雅一起時，對方微抬的眼。記得球場上刻意沒接李溪的水，走廊遙遙相望時假裝沒看見，人群里交錯而過。

    “cao，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被忽略的韓城又坐下來，他推了推謝驚蟄，頗為不滿，“想什么呢你?！?/br>
    他今天剛考完，家里聚餐不歡而散，結果陪他消愁的比他還能喝。

    謝驚蟄目光一錯，似乎在喃喃自語，“李溪?！?/br>
    “什么？”

    “想李溪?！?/br>
    看韓誠一臉便秘的表情，謝驚蟄笑了笑，“在想我是個傻逼?！?/br>
    當時他問程嫻雅為什么說起這個。

    程嫻雅與他對視幾秒，眼里是確認自己不敢相信的猜想后的復雜與震驚，她抽了抽鼻子。

    ——可能因為……我喜歡的人，目光總不看向我。

    他喜歡李溪這事，但凡用點心都能看透，唯獨自己懦弱的自欺欺人。

    韓城：“……那你要這么說，我也不反駁?！?/br>
    謝驚蟄抬眼，跟人碰了個杯，“你不是忙么，去吧?！?/br>
    韓城小喝了一口酒。

    他新染的藍發將銳利的眉眼襯得有些妖冶，野性從半敞的胸膛散發，眼里帶著藏不住的興奮，嘴上卻很淡定。

    “也不忙?！?/br>
    頓了頓又道，“……我先送你上車?！?/br>
    謝驚蟄挑眉，兩人對視，韓城也不覺促狹，“他在等我呢?！?/br>
    “……兄弟一場，好歹留條狗命?！敝x驚蟄撐額。

    哪怕知道許久，但去想兩人在這一起這事還是不可思議。

    這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都能在一起，那他和李溪……

    韓城見不得謝驚蟄這樣，嘆了口氣，有些唏噓，“不知道該說你眼光好還是差，李溪，是個很難搞的人?！?/br>
    當初咋一見面韓城就覺得李溪有些熟悉，但硬是沒跟那個‘李溪’聯系起來。

    除了長相，兩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李溪在我們那撥人里都是玩得開的人?！表n城瞇著眼回憶，“當時賽車，我已經算不怕死的了，他完全就是在跟死神賽跑，沒誰敢跟他比，后來他不玩了車隊就漸漸散了?！?/br>
    謝驚蟄握著酒杯，想象那個時候的李溪。

    但卻始終想不到人該是怎樣的神色。

    “兄弟們喊我一聲韓哥，多半因為錢權，喊他煜哥，那是堆積起來的威名?！表n城晃了晃酒杯，看向謝驚蟄，“我們都以為人會爛在淤泥里?！?/br>
    “結果現在?！表n城挑眉一笑，“不說我沒認出來，你們把人當學神還不懷疑。不管哪一個是真正的他，能如此自律而徹底的改變，骨子里一定是個冷漠的人?！?/br>
    謝驚蟄想起李溪發現苗頭就直接要走，握著杯子的手指不覺用力。

    “哎碎了碎了?！表n城將杯子解救出來，“作為兄弟，我支持你喜歡就追。當然說這么多，你也明白我意思。喜歡而已，誰也說不準多久都沒了?！?/br>
    說到最后，韓城眼神悠遠，顯然也是有感而發。

    謝驚蟄沒說話，只是不由得想起程嫻雅還說了一句話。

    ——可能我也希望，我喜歡的人，眼神能被回應。但我更希望，你能不需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