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是這樣，仿佛難受得連憤怒都沒了力氣。

    謝驚蟄垂下的手，像在他心里套了重逾萬斤的枷鎖。

    謝驚蟄放開抓著人衣領的手，他站起來，他垂著眼，看不清神色。

    ‘對不起?！?/br>
    謝驚蟄反復念叨了兩遍，臉上是諷刺的笑意。

    他深深的看了李溪一眼，轉身大步向前走。

    李溪忽然想起早上，他本來準備打算收衣服，卻在陽臺看到謝驚蟄才洗的衣物。

    抬眸看去，路燈昏暗，謝驚蟄慣常張揚活力的背影像融進暗淡的夜色里。

    有人撞見這場鬧劇，走遠了還在回頭，李溪撐起身，去撿地上的東西。

    酥rou滾了大半出來，燒烤也染了泥，唯有鹵菜裝了三個袋子，只是外面弄臟了還能要。

    李溪用最快的速度把東西收拾好，追上去跟在人身后。

    “我們，能談一談嗎？”

    謝驚蟄停下腳步，側首看過來。

    李溪被那冷淡疏離的眼神看得怔住，大腦有一瞬空白，竟說不出話來。

    最開始他怕謝驚蟄生氣，現在才驚覺遠比有生氣更可怕的東西。

    “我現在不想看見你?！敝x驚蟄聲音平淡，垂眸看著地面。

    李溪抿了抿唇，想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人，“這個——”你拿回去。

    謝驚蟄抬眸看他。

    “劉阿姨還等著要，我們先回去？”李溪頓了頓。

    謝驚蟄移開眼，李溪正欲再說，兜里的手機響起來。

    李溪不想接，但謝驚蟄一直看著，只好掏出手機。

    ——劉阿姨。

    “在哪呢？”電話一接通，劉芳就問道，“謝驚蟄那小畜生就把你扔那？他走沒，讓他給我接電話！”

    謝驚蟄像知道有這么一出，李溪接起電話的那一刻，他就走了。

    李溪收回目光，垂眸看著地面的一處水洼。

    “到清水灣公交站了，現在沒在一起?！?/br>
    “那孩子真的是，要氣死我?！眲⒎細獾貌惠p，忍著氣，“你快回來，那龜兒子別想進這個門?！?/br>
    李溪回去已近零點，劉芳坐在客廳看劇。

    看到李溪愣住片刻，驚嘆的笑道，“剪頭發了？帥多了，差點沒認出來?！?/br>
    李溪淺淺的笑了一下。

    劉芳接過李溪遞過來的鹵菜，轉身剛欲走，瞄到人的手肘，血漬呼啦的一大片。

    “怎么了這是？”

    李溪被握著小臂，又不敢用力抽，只能輕聲道，“沒事，不小心摔的，不嚴重?！?/br>
    “別看不嚴重，關節破皮能折磨死人?！眲⒎既ツ眯∠渥?，走到一半又突然想到。

    “老實告訴阿姨，這是不是打架弄的？”

    “我說怎么突然要跑于魚家去?！眲⒎紱]等李溪回答，內心已經深信不疑，簡直怒火攻心，“還帶著你弄成這個樣子?！?/br>
    在印象中劉芳一直大大咧咧的，驟然黑臉李溪被鎮住幾秒愣是沒說出話。

    “阿姨?！崩钕_口解釋，“今天是我心情不好，吃飯時跟人起了沖突，驚蟄為了幫我，這次怕你生氣才……對不起?！?/br>
    劉芳頓了頓，自己的兒子她再了解不過。

    那小混蛋沒氣死她就不錯了，還怕她傷心，騙鬼呢？

    她深深吸了口氣，抓著李溪的手臂開始消毒，順著人問。

    “心情不好遇著什么事了？”

    “期中沒考好?！崩钕肓讼?。

    劉芳動作一頓，發自內心的嘆氣，“要謝驚蟄有你一半，我上半年夜班都愿意。不過這個成績盡力了就好，別過多苛責自己?！?/br>
    李溪應下來。

    他看著劉芳的側臉，手上的動作輕柔到讓他格外不自在，又不忍心打破。

    雖然現在劉芳很氣謝驚蟄，但這也是基于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有一個好未來。

    “還傷到哪沒？”劉芳快要處理好手臂了。

    人沒出聲，劉芳抬頭，正迎上李溪的目光。

    呆了片刻才笑道，“你這目光，要阿姨年輕個二十歲，都被你看臉紅了?！?/br>
    “那時候我們學校有個校草，那是真的好看，每天下課都假裝路過看一眼?！眲⒎纪蝗幌肫鹪浀男@時光，“一個聯系方式像金子似的，那時候想要是同學就好了，每天光明正大的看?！?/br>
    “現在可好了?！眲⒎紭泛呛堑?，“我兩個兒子長這么俊，等你們上大學了，我就出去賣聯系方式為生……行嗎？”

    李溪也笑，“……行?！?/br>
    “我才不賣呢?！眲⒎加趾吡寺?，“讓他們羨慕去?！?/br>
    “都說偏了?！眲⒎寂牧伺淖约捍笸?，“來，衣服脫了，上了藥早點休息?！?/br>
    “脫衣服？”李溪愕然，臉上難得有些慌亂，“不用，沒別的傷了?！?/br>
    劉芳給那逆子處理了這么多年，當然不信這話，正準備直接上手，又哈哈一笑。

    “行，孩子大了害羞，這個給你自己揉一揉?！?/br>
    說著從箱子里拿出一瓶藥酒，“你可要好好養，等你好了讓那龜兒子自己疼死，羨慕你?！?/br>
    “好?！崩钕?。

    他的胳膊已經有些難以動彈，李溪強忍著不適回了屋。

    打開燈后，突覺房間格外安靜。他站了會，掏出手機給謝驚蟄發了條消息。

    ——到了嗎？

    洗澡的時候李溪才從鏡子里看到情況，整個肩胛從前到后全是瘀紫，部分已經腫脹滲著血絲。